远远看过去,谢大人一身绯色官服,身高挺拔,一手稳稳地撑着雨伞一手背在身后,走得不慌不忙;他身边的小太医,一身宽大的太医服,娇小一只,一手抱着药箱,一手拎着袍摆,一路小跑着,累得小脸红扑扑的……
这一幅动人的画卷,给这一场春雨添了不少春色。
一路小跑着好不容易进了太医署,站在屋前的廊子下,柳满月看着浑身湿透的谢晋安,不免有几分愧疚。
她身上倒没湿几分!
她对谢晋安道:“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如进来喝杯热茶?”
谢晋安看她一眼,突然活动了一下那支受伤的手腕,慢条斯理道:“一到阴雨天,这手腕就疼。”
一边说,他一边抬眸看向柳满月,漫不经心道:“不知柳太医可有根治之法?”
柳满月一听,脸颊微微泛红。
他的手腕,除了上一次他主动来找她,她给他针灸过一次外,从未主动给他治疗过。
这还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
若谢晋安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可能早就告她状了。
一时之间,心里愈发愧疚难当。
她忙道:“大人请进,下官帮你仔细看看。”
“多谢!”
柳满月抱着药箱进了屋,回头见谢晋安一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口放伞,便拿出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擦擦。”
谢晋安看着她递过来的手帕。
白娟的帕子上绣着一株鹅黄色连翘,谢晋安看了一眼,忍不住勾了唇角。
人家姑娘绣雍容华贵的牡丹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她倒好,绣了一株连翘。
连翘味苦,清热解毒良方。
而且,她就这么随手将女子贴身之物送给他,可有想过后果?
只是,谢晋安到底什么没说,拿着帕子象征性地擦了擦,随后将帕子随手塞进衣襟里,在一旁坐了下来。
正忙着给他泡茶的柳满月,根本没注意到他将手帕收了起来,泡好茶,她将茶盏朝谢晋安递过去:“下官这边没好茶,大人将就着喝吧。”
谢晋安看她一眼,视线落在她捧着茶盏的手上,又白又嫩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个明显的针眼。
他拧起眉头,接过茶盏放在一旁,随后问她:“你手上怎么回事?”
柳满月疑惑地看他一眼,见他盯着她的手背,便瞬间明了。
于是不以为意道:“我自己扎的,要试新针,看针感如何?”
“柳满月!”
“嗯?”
“下次要试新针跟我说一声。”
“为何?”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如何能这般糟践?”
“大人误会了,我并非故意,只是我要试新针,不扎自己还能去扎别人不成?”
“为什么不能扎别人?”
“……”
“大理寺那么多死刑犯,哪个不让你扎?”
“……下官不敢!”
说完,她又添了一句:“就算是死刑犯,也不能乱扎,他们也是人!”
谢晋安瞥她一眼,冷哼一声:“对别人倒是挺仁慈!”
“医者仁心,世上所有病患,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是吗?”谢晋安淡淡勾唇,黑眸睨着她,出声道:“那为何在我这里,你无半点医者仁心?”
“我没有……”
“若不是我每次主动来找,柳姑娘何曾记得我手腕有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