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正因为他这种性格,得罪了不少人。
之后显示吕大器鲜活的一面就出现了——他自知得罪了不少人,于是在敌人出手前,就故作大病不治,得以告假返乡。
从前面看,吕大器应该是一个直且刚烈的人,这种人一般头都很铁,往往会撞得头破血流。
可吕大器却相反,他往往能窥见先机,提前规避危险。
所以郝光明觉得,吕大器应该是一个外方内圆的人。
难得可贵的是,从日后其人表现看,他的外方还不是演出来的。即便是人设,也是一直立住了的那种。
崇祯十年,吕大器归乡后,恰逢张献忠、李自成入川。
吕大器先是倡议知县减免民众课税,又倡议修筑城池,这让许多人不解。
等张献忠分兵攻打遂宁时,当地百姓因为压力减小呼应的便不多。
吕大器又散家财招兵四百,协同守城,最终因城池坚固,百姓可依,坚持到另一位官员带着两千边兵回遂宁,解了围。
崇祯十四年其人任甘肃巡抚时,揭发总兵柴时华不法,柴被撤职,以副将王世宠接任。
柴因此怀恨在心,向西部土司、吐鲁番借兵作乱,吕大器令王世宠征讨,柴兵败自焚死。
这时塞外蒙古数部以为有机可乘,以乞赏为名进犯。吕大器便以犒赏为由先稳住这数部蒙古,投毒于饮马泉,毒杀蒙古部卒无数。
随后遣兵出塞征讨这数部蒙古,斩首七百,扫平其余部,又招抚三十八部族,一举平定西部边患。
正因此功,吕大器才在崇祯十五年升任兵部右侍郎。
崇祯正缺能统兵征战的文臣,于是就委任吕大器为保定、山东、河北总督。
这时,稍有眼界之人,其实就能看出来大明怕是不行了,当总督的更是被崇祯杀了好几个,有该杀的,也有冤杀的,总之当总督的就没一个有好下场。
吕大器怕了,极力推辞,一直拖到崇祯十六年三月才就任。
崇祯十五年时,清军再次入寇,直到崇祯十六年春才陆续退往关外。
这时另一位总督赵光抃集合诸镇军队,欲在蓟州螺山截断清军归路,大败,其时唯有吕大器所部无所失。
崇祯十六年五月,清军终于退到关外,京畿解除戒备,吕大器转任江南总督。
这时湖广基本被李自成、张献忠分了,左良玉拥兵自重,驻军九江称病不进,怀疑朝廷要对他下手。
吕大器亲自到其军中慰劳,才打消左良玉的疑虑。
随后张献忠欲进攻江西,吕大器遣部将与左良玉一起迎击张献忠,得胜,这才迫使张献忠放弃东进的想法,转而向西去四川。
后来崇祯殉国,吕大器与钱谦益等东林党人主张拥立潞王朱常淓,议而未定时,马士英便联合刘泽清拥福王朱由崧到南京继位为帝。
其后,吕大器先是为南京吏部左侍郎,不久便因为政治斗争失败,被马士英排挤,罢官归乡。
这便是吕大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四川的原因。
“在历史上,吕大器后来做到永历朝的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少傅。
其人于南明还有两项功劳,一是及时拥立永历继位,二则是统合四川军阀,消灭了自称监国分裂川蜀的宗室朱容藩。”
说到这里,郝光明顿了顿,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才接着道:“我觉得,上面这些史料纵然真实无疑,但也有偏向吕大器的嫌疑。
其一,以清正刚烈闻名,向来是清流晋升的一种手段。
从吕大器后续行为来看,其人显然并非真的刚烈,反而颇懂得进退和变通。这就说明,他是有心以清流人设升官的。
其二,吕大器任甘肃巡抚时,处置柴时华的事该是没错的。
西部蒙古诸部应是协助讨平了柴时华的叛乱,才会有入甘肃乞功的说法。
或许西部蒙古确实有趁机劫掠甘肃的打算,但吕大器选择借犒赏之机毒杀西部蒙古诸部兵马的事,在当时或许是于他本人及甘肃都有利的做法,可事实却是大明朝廷失信的一种表现。
最好的做法,其实是将西部蒙古诸部挡在外面,按约定封赏。
或许是当时甘肃边军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吧,所以这事对错我就不对评论了。
再说第三件事,就是崇祯十六年,赵光抃集结诸镇兵马截击清军的那一战。
我刚查了下赵光抃的资料——按上面所讲,赵光抃也是个颇为英勇的总督,可惜螺山一战,各方将领都保存实力,无法协同作战,致使截留清军的战略功亏一篑。
而赵光抃也因此被政敌攻击,不久后被夺职下狱,最终含冤被斩杀于北京西市。
先前说吕大器参与此战,兵马没有一点损失,所以我就想,这是不是说明他当时按兵不动,完全没有参战呢?”
听到这里,朱媺娖也顾不得李振武尚且在殿中等着,便问:“你的意思是说吕大器这人有问题,不能用?”
郝光明想了想,道:“也不能说他有多大问题吧,至少他始终没有变节,也一直在积极为大明做事。
况且,有时候有些事真的很难分出对错来。
就比如说他毒杀西部蒙古诸部的事,又比如说他在螺山一役中的表现——也许以当时大明的官军情况,尤其是准备不足时,选择截留要退往关外的清军本就是一种错误呢?
总体来说,吕大器显然是颇有能力的,而且还比较全面,做人也算有原则和底线。
我觉得你可以见一见他,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以他的经历、能力来看,若是能用,或许你之前发愁的陕甘总督人选便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