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民彻底意识到,自己被放弃了,临川被放弃了。
他们有的反抗于实际,直接驾车,顾不得驻守在路边的士兵的阻拦,要往外市逃窜;
有的则在网上口诛笔伐,要求官方给临川一个说法。
总之,就一个下午的时间,所有的市民团结一心,在网上掀起了滔天怒火。
这引起了很多其他地区网友的关注,他们一边可怜临川的遭遇,一边担心临川的病毒会不会反扑到自己的地区。
眼见着局势越闹越大,官方不得不出来解释。
当晚的新闻播报中,针对临川市的某些决定,上级发表了重要讲话。
炸毁生命基地——那是因为生命基地培育出了吃人的怪物,如果不炸毁,就会危及整个临川。
滥杀感染者无论其是否吃人——感染者一旦感染病毒,就会有吃人的欲望,一旦任其自由发展,会有更多的无辜市民受到灾难。
准备炸毁临川——目前只是做了相应的部署,因为害怕病毒从临川外溢到其他地区。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会选择炸毁。
只允许各领域的精英人才逃命——这是无稽之谈,目前已经紧急研制出检验病毒的机器,等机器到位后,会在高铁站火车站以及各个高速路口安置。到时候市民想要离开,进行相应的检查即可。
总算把谎给圆上,可现实怎么会有他们嘴里说得那么美好?
本来人工降雨之前,临川就有许多隐藏在暗处到处吃人的感染者,下了雨后,范围扩得更大了。
就算检测机器日夜不停地吞吐检测报告,就算高铁火车一趟一趟往外运人,又有多少人可以安全逃走呢?
纪简看着手机里官方发出的投票。
全国人民可以匿名为临川投下自己建设性的一票,在最危急的关头,是炸,还是不炸?
没有选择之前,她看不到两方的投票数量,她几乎不做犹豫选择了不炸。
两边数量马上显现出来,炸以压倒性的数量高于不炸。
心,一下子坠入谷底。
人,是很自私的生物。
纪简知道,自己也是很自私的生物。
她选择不炸,不也是冒着全国人民的危险,想让临川存活吗。
夜色有点深了,远处的直升机嗡嗡开着,方向是军方基地。
初春的寒冷让人忍不住发抖,站在实验室的楼顶,纪简扯了扯衣服,微微仰起头,看向远处的万家灯火。
“还有三天,这里要炸了。”
声音混入凉薄的月色中,很轻很轻,长安一时分不清纪简刚刚有没有说过话了。
不过,他还是回了,“明天让蒋京他们收拾收拾,火车抢不到名额,那就联系直升飞机,把他们送走吧。我们也走。”
纪简侧过头来,看着他,看着他缺少了光芒的眼睛,“我不想走。”
长安沉默良久,“我不想你死。”
“长安。”
“嗯?”
“你知道,我想研究渐冻症的初衷是什么吗?”
“你有个死于渐冻症的弟弟。”长安了解过一点。
“是,我不能忍受别人控制不了自己的命运,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在知道渐冻症是治不好的绝症,你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会绝望吗?”
长安点点头,声音低沉,有些沙哑,“我懂了,我陪你留下来。”
纪简心头一颤,她定定看着长安,看着长安宝石眼睛在月色下熠熠生辉,发出万丈光芒,就像那些年,她没曽拥有过的阳光。
“长安,我……”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话到了嘴巴又卡住了。
长安也许被冻住了,今夜难得没和她斗嘴,只是眼里带点柔光看着她,“嗯?”
纪简垂眸抿唇,摇摇头,“没什么。”
只是突然想通了一点,她好像找到了择偶观里面那个灵魂伴侣了。
只是她又想到,那一句发自内心的诅咒,他私心希望她死于这个春天。
关键不是诅咒,是死亡。
她或许,会如姜定那般,那么突然死亡。
长安亦是如此。
凡是感染零号病毒的患者,不是几乎都会死,是全部都会死。
死亡,站在不远的路上,深深凝望着他们,无论怎么走,路远或近,那一天总会很快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