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月长公主觉得,自己当初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没听先帝的话,当年,明明先帝所说的是,哪怕她扶着阿弟站在那张椅子上,也不能松手一刻。
她错了,她真是错的离谱,父皇看了一辈子的人,怎么可能知道的比她少呢?
那边的徐放显然已经被昌月长公主的话惊到了,他的不可置信在昌月长公主笃定的神情之中慢慢龟裂,是了,她从不轻易去下定论,也从不会去冤枉任何一个人。
所以,昌月她,终究是为了把母亲这个身份放在长公主这个身份之前的。
仿佛没看出他的气馁,昌月长公主指了指一旁桌子上的东西:“有兴趣的话就去看看吧,看完之后你要如何选我都不怪你。对了,想要撕毁的话也行,反正这东西我备份的不少。”
她的语气淡至极,跟平日里的高高在上的矜贵不一样,跟情浓时的娇软柔软也不一样,这一刻的她仿佛才是他第一次见到的长公主,她高贵美丽的外表下披着厚厚的盔甲,让人不敢轻易亵渎。
徐放看完那些资料的时候,外头已经传来了好几次章嬷嬷的声音,他知道,这是那些老臣到了。
听着外面的声音,看着手里的资料,他思绪复杂,既觉得苦涩,又觉得难以接受。
“如何?可是看清楚了?”昌月长公主挑了挑眉毛,语气也是冷冷淡淡的。
咽下喉咙间的艰涩,徐放哑声开口:“是。”
“我给你两条路,一,现在就走,二,留下来参与它。”
徐放抬头看着昌月长公主,眼里闪过一抹怅然,定定的看了半晌后,他摇了摇头苦笑:“公主,您不信臣。”
这点声音仿佛是直击入灵魂,昌月长公主怔了怔,这才摇头:“怎会?”
“不会吗?不是吗?如果您信我,那今天这周围的影卫就不会守着了吧?如果您信我,为何不再让人去国子监的时候就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呢?如果您信我,又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呢?”
昌月长公主沉默,随即冷笑:“告诉你,不应当?”
徐放苦笑:“不是不应该,是太见外,公主,今天之前,我以为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现在我发现,并不是。君是君,臣是臣,公主您永远是君,我则永远是臣。”
说完这些,徐放眼里沁出泪意,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昌月长公主,这才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请公主动手吧。”
这一刻,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平静。
看着他如此,昌月长公主怔了怔,盯着他失神片刻,她一向是料事如神的,不过今天好像有点超乎预料了。
不过,那又如何呢?
她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拦住。
哪怕是徐放。
她挥了挥手,随后走出了这间静默的屋子。
脚步声运去,徐放抬头,只看见周围无声站立的几个影卫,他仓惶的扯出一抹笑容。
这是他早已料到的的结局,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他和她,终究是不一样的,哪怕他放弃良多,也无法让她全身心的信任他。
罢了,既然如此,那又何须强求呢?
只是,想归这么想,心里的痛意和担忧却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