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回头,看着我“我喜欢与聪明人说话。”
这没头没脑的话不由让我一愣。
“安小姐,平时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她走在我身旁。
我笑笑“不拘什么,什么有趣做什么,刺绣,制香,读话本,看些杂曲,念些陈年旧词。不过最重要是为活着挣扎。”
她略惊讶,转而平静“果然有趣,可谁又不是呢。”她突然冒出这一句来,各自相顾无言,走在府苑竹林里。
“不过是小门小户的困苦,杜小姐何苦自己困在里面。听说杜小姐特别喜欢诗词,那又何妨,宋朝有个李清照,可称词国皇后,词还算其次,但更重要是她不管身处何种困境,都能写出好词,更甚中年丧夫,几经忐忑,颠沛流离。也对生活存有希望,佳作无数。我们虽不能如圣人般接受痛苦,但是我们不过是幼年,将来怎可估量,且看将来。”
我絮絮叨叨,虽不知她因何痛苦,大约是因某些事而钻在牛角尖吧。
我看她神情落寞,便不再多嘴。
只随着她走走停停,她突然说“你喜欢词。”
“谈不上喜欢,但是,有太多的事不能随意,只不过打发时间,我不在意是不是什么名家著作,又是什么人人传颂,有情有景能打动我,就是好的。”
“那你可有什么感受。”
“无甚特殊感受,我也不为了有所得而去读,更多的时候是为了打发寂寞时间,但反而是读多了,对从前的事情都会有另一种看法,觉得自己蠢笨,也会平息怒火,嫉妒和仇恨。”我突然想起那些年,在宫里做游魂的日子。
“哈哈哈”她掩着帕子笑了,“你这话说得老气横秋的,活像个深闺怨妇。”随后又知自己失言忙道“安小姐,是我失言了。”
“哈哈哈”她看我也笑了,方才不那么拘谨。
“咱们也别什么杜小姐,安小姐了,不知你是哪一年出生。”她笑着问我
“我是康丰二十二年出生。杜小姐呢。”我眼里含笑,我希望有个朋友,因为我从未有过朋友,朋友之词与我甚是珍贵异常。
“那你确实该叫我姐姐了,我虚长你两岁,正是康丰二十年生辰,不过却还不如你活的自在明白。”她眼神暗暗。
“闻道有先后,年龄什么的都是虚妄。”我笑笑。
“那我听君一席话,是不是也该称妹妹一声老师了。”她用帕子捂着嘴笑。
我作势把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做抚胡须状。“还不快来拜见为师。”
我见她笑的前仰后合,我也笑的前仰后合。
我们两人正在大笑时,突然从身走出一人。
她身材高挑,看起来要比杜静姝还要大些的样子,鹅蛋脸,细长眉毛,一双甚是灵动的双眸,只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鹅黄衫子,却显得落落大方。
此刻笑骂“好啊,你们在这里闲谈寻趣,倒让我在那里应付那群小妹妹们。杜小四,亏我把你当成好姐妹,你竟如此坑我。”
杜静姝上前握着她的手“樱姐姐,我只是出来更衣,刚好遇见陵容,交谈了一会子,却发现这位妹妹竟也是个妙人。”
她又转头对我说“安妹妹,这位是章佳樱儿。章姐姐可是出身名门,祖上一脉可曾出过一位皇后呢。你看看可是威严无比呢。”
章佳樱儿用帕子捂着杜静姝的嘴巴“妹妹,你只叫我樱姐姐就好了,别听这妮子浑说,虽祖上也曾光耀过,倒比不过她家握着实权呢。”我行礼,叫樱姐姐。
“姐姐到来惹我,何苦来哉。”杜静姝又是一态愁容。
章佳樱儿到笑“你看,分明是她先来惹我的,到现在她到先恼了。”
之前不了解,现下却是明了了。杜家只杜静姝一女儿,父亲虽现下官职低微,二叔到底手握兵权,他父亲也能一路青云吧。再这样的盛况下,平常人家不必说,想必就连那些皇子也想求娶吧。
“姐姐们自是有姐姐们的愁苦,天下寒门,想必多也是难过的,去日偶然听起家里仆妇说起,去岁沂省大旱,多少人家朝卖女,夕卖儿,只为一口饭食,当真是饿殍千里。”
“很是呢,纵使我们这样的家世,也说不得有众多的难言之苦,更何况那些不如我们的人,殊不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章佳樱儿眼神也黯淡下去。
我抬头看向四周,周围秋色正好,天空如洗,白云朵朵,何苦忧伤无能为力改变的事情去伤心。更何况不试试又怎知改不了。
“这样晴好的天气,姐姐又何苦怄着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总是要过下去的,改变不了就接受,接受不了就改变,世事也不过如此。”我看向四周,她们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