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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百仞山谷里的桃花都盛开了,乡人们组织桃花节。货郎商贩在百仞山的谷边沿路摆着些花灯,风筝,一些桃花样式的钗子,春意小景的手帕,穗子,香囊等物。也有些有趣却不入流的吃食,牛舌饼,鲜花糕。官府为了保护商户和赶春集的夫人小姐们的安全,特地派了一行官兵,来回巡逻看护。
我们早几日就通过信,只说今日赶春集,寻野趣。往日都是她们急急忙忙的寻我去玩,今日倒也沉得住气,我吃完早饭,去禀明父亲母亲,便让庄嫂叫了马车,去杜府,身边只跟着庄嫂和一个名叫茜云的半大丫鬟,这丫鬟是萧姨娘堂兄的小女儿,因着家里有些贫寒,便求着萧姨娘,萧姨娘便让她来我身边侍候。推辞不过便收下,这丫鬟大我几岁,天生内敛,不爱说话,跟在我身边老老实实的。我是见过了机灵的人儿,嘴巧的,心思灵活的多不胜数,今个儿见她反而觉得心安。
我到了杜府,下了马车,却见杜府与以往情形又是不同,大门自是有人守着,其间又有多些外府小厮,来回走动,送信抬箱多为杂乱。
我当下一惊,莫非出了什么大事,恰看见太夫人身边的徐妈妈,只在廊门前吩咐丫鬟侍女们收拾着一些杂物,我只去她面前行了一礼“徐妈妈,我来找静姝小姐,去赶春集。”
徐妈妈也回礼道“安小姐安好,府里忙乱,怠慢了安小姐,老奴这就让人送您进府。”
我微微点头“不碍的。”
她吩咐了一个着绿衫子名叫荟竹的小丫鬟,领我们入府。
“荟竹姐姐,今日是什么大日子啊,却与往常不大像,大家倒是慌忙的恨。”我装作无意般询问这小丫鬟。
“安小姐,折煞奴了,只叫奴荟竹便好,今个儿,有文书下来,说我们老爷要升杭省盐司,所以才这般的慌忙。”她高高兴兴的说着,主人家的荣光便是奴才也觉得荣光。
我心下一惊,面上不露,只微笑“那我可要好好的恭喜姝姐姐了。”
丫鬟领我到静姝院子里,自去通报。
只我一进屋里,章佳樱儿迎了出来与我说话,又扭头让我看在榻上斜着的杜静姝,只见她挽一家常发髻,鬓侧只簪一两朵连蒂粉色的西府海棠,其余金玉钗环皆无,又见她鼻头粉红,自有别番的风流。
我知道,静姝必定是为了她父亲上任之事,忧心苦恼,也只当不知。只说“呀,我不在,两位姐姐可是争糖吃了,可见姝姐姐没抢过樱姐姐,看眼睛都红了。”
她自是笑了只说“促狭鬼,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看你还这么排揎我。”说着便起身上来与我打闹。
我素来怕痒,只说“不敢了,好姐姐,只看姐姐不自在,特特来逗姐姐一笑的,没想到姐姐竟要痒死我。”
一番嬉闹,各自气喘吁吁,坐下,叫丫鬟上茶,只静静吃茶叙话。
“也亏得你来闹闹她,要不门前的松阴溪都要涨水了。”章佳樱儿说。
“想必你来的时候都看见了吧。”静姝用绢子擦着鼻子向我说道。
“嗯,知道了一些,只说杜伯父升了盐司之职。”
静姝点头说“往年升迁只道是喜事,如今京里此番情形,就连章伯父那般,也不敢去趟这浑水。”
“杭省到底离京里甚远,恐不至于此吧。”我应道。
“我知道一些这里边的事情,只是咱们只在屋里说了,你们可别张扬。”章佳樱儿说着只看了我两个一眼。
各自屏退丫鬟仆妇才又接着说“你道上一届盐司一职怎么去得。”
“我看过邸报,说是得了急症去得,就连陛下都赏了号,又赏赐好些个金银珠宝的。”我小声说。
“上届盐司大人,年富力强又并非有什么顽疾,怎的一病就去了,可知并不是在这上头的。”
我心头一惊“莫不是”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她呷一口茶,微微点点头。
“这是那位爷做下的事,太大胆妄为了,陛下都不管的吗。”我问。
“想必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给去了的盐司那么多的赏赐,即使知道了,也没有打自己的儿子给别人看笑话的,也只得自己包着。”章佳樱儿絮絮说。
“此行怕只是凶多吉少,父亲也知其凶险,想只身上任,只是祖母不依,说就算有什么不测,一家人在一起也能应对。何况不至于此,又急着写信去京里打听,现下是个什么意思。”
章佳樱儿说“我心里猜,陛下只是想着杜伯父到底是有一个有兵的弟弟,且长久远离京里,不会和其他势力交缠,才好借着伯父的手,理清盐政上的洞。”
“樱姐姐说的有理。”我应着。
“虽父亲不让我们同去,想祖母的性子,我们必是一块去的,虽比不得千山万水,恐一时也难相见。”
“咱们相识一场,虽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到底是脾气相合的。只一句话要和你们说,各自珍重,只也别忘了书信,若有事,一日十封也得,若无事,十日一封也得,只别断了联系,让人难过。”
我和章佳樱儿点头,一一应下。
因着大家都兴致缺失,自是没有去赶春集,交谈一会子,各自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