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芜点了头应了,撤了桌子去下房。
我只坐在里间榻上,翻书打发时光,茜云沏了盏茉莉香片,端至我身旁,我抬头看着捧茶过来的她问道“我记着上次赏赐里有些白燕是不是?你去找出来,好好包了。”
“是有的,只是小主从不爱那些的,今个儿怎么要巴巴的找出来。”
“并不是我要吃,是要送人,没得白白放着坏了也可惜。再者也不是没些别的吃食,再金贵,一想到是些口水便恶心的很。”
“阿弥陀佛,这个还倒胃口,别人想这个儿吃还不成呢,偏偏小主贬得一文不值似的。”
我只吃了盏茶,又看了会子书,青芜只站在一旁,看着我。
我笑笑“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可是没吃饱吗,眼巴巴的只盯着我,好像我是那芸豆卷似的。”
她只努努嘴“小主儿,今个儿晚上可是要选新晋宫嫔侍寝了,隔壁的恬贵人只让宫女去采鲜花,又要了新鲜牛乳只泡着想肌肤更加白嫩细滑。小主可好,一点都不着急,还在这儿取笑奴婢呢。”
“急什么,新晋宫嫔中不乏姿色上等,又出身名门望族的闺秀,我要是急,还要急到多早晚呢。”
她巴巴看着我“依小主之见,今晚皇上会选谁去侍寝。”
“这,我哪里知道,料想沈小仪,或是恬贵人,再者是华妃娘娘也未可知。”
又看了会儿书,只等着日头弱了下去,方换了衣服,只领着青芜出去。
从上林苑往西走,绕过花房,行过紫藤花廊山石阁,只到了御河群芳馆又行了一盏茶,愈往西来往宫人也少了些,青芜只小声说“这莞贵人怎的住的这样的偏远,原以为咱们明瑟居已是偏僻之所,没成想莞贵人更远了些。”
“哪里就偏僻了,你看这个地方,有御河,又有梅园,还有那么多的梨树,海棠树,杏桃树,地界也开阔清静,春日里这里必是极美的。”
她自知说错了话,只点了头也不言语。
又走了会,方才到一座精巧的宫殿,赤金大字树“棠梨宫”,青芜上前叩门。
开门的是一个脸生的小宫女,只打开了门问道“不知贵人是哪位,可有什么要事。”
“我们小主是明瑟居的安常在,特来探望莞贵人,还请姐姐通报。”
“安常在万福,稍等奴婢去禀告小主。”只见她一溜烟似的跑了,一会儿才又重新出来只道“安常在有请,我们小主儿受了风寒不能出来,只让奴婢好生应小主进屋呢。”
甫一迈进棠梨宫,一股极浓郁的桂花的香气扑面而来,我轻笑“姐姐这里可真是香极了。”
一旁宫娥颇为自豪的说道“这是沉香桂,说是从咸宁进供的,是皇后娘娘为了我们小主进宫特特赏赐下来了的,说是寓意新贵入住。”
“莞姐姐可是很得皇后娘娘欢心呢。”
说话间已行到中庭,一颗蔫蔫的西府海棠前,迎风扑了一鼻子,赶忙用帕子捂住了鼻子。略皱皱眉,心思不由一转。皇后真是好灵巧的心思。
当下抬头,只见堂前有一汉白玉石雕刻牌匾,上边只书“碎玉轩”,又有一副对联“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是李商隐的一首《锦瑟》,只是不禁让人联想到元好问的挪揄“望帝春心托杜鹃,佳人锦瑟怨年华。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此中多有伤生平之意。言辞虽多华美瑰丽,却多伤感之语。又听人常说“彩云易散琉璃脆,好物大多不坚。”心中只觉不详。
然,这些思绪不过是在这一刹那间。廊前自有内侍宫娥行礼问安。流珠笑着领我进入殿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