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豫是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男生女相，还特别敏感。不怎么说话，韩卫国觉得比他这个老师的话都要少。

“韩老师……”柳豫握着笔在不耐烦地戳着试卷子，还要分心和韩卫国打招呼。

客厅里，女主人抱怨:“你怎么这样子？人家是辅导小豫功课的，可不是你的下属。”

男主人切了一声:“我学习也不好，不是照样当干部挣钱？书这个熊逼玩意，读多了人就傻了。再说就捏样的小白脸，能教书？”

“可别瞎说，让人家听见……”她是经过朋友介绍的，韩卫国考大学的成绩是本专业第一。

韩卫国没听到男女主人的对话，他的视线落在柳豫伤痕累累的试卷上。

“试卷是死物，它不会喊痛，也不会反击，所以你把情绪发泄在它身上根本没用。”

韩卫国尽量把试卷弄平整，这是一张语文模拟试卷，错别字连篇，语法不通，特别是作文，题目叫做《我心目中的爸爸》

这位是怎么写的呢？摘取其中一小段:

我的爸爸高高的个子，胖胖的身材，他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两个鼻孔眼，一个嘴巴，里面有很多牙齿……

写的真详细！

韩卫国努力憋住笑，问柳豫:“你能说说爸爸长什么样子吗？”

小男孩惊讶:“我爸爸在外面，您没有看到吗？”

韩卫国敲了敲试卷:“咱现在说的不是认不认识的问题，是讨论这篇作文。”

小男孩撑着下巴，说:“爸爸和我们一样啊，眼睛鼻子嘴巴……”

“如果人都长的一样，你是怎么分清楚你的爸爸还是别人的爸爸呢？”

“我爸爸个子高，胖胖的，有小肚子。头发是大洋头，他每天都要对着镜子摸头油；眼睛不大但很长，鼻梁高，嘴巴大，胡子都长到脸上去了……”

韩卫国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看，这就是区别。《我心目中的爸爸》，就是要写自己的爸爸与众不同的地方，要多写写爸爸的优点。”

小男孩若有所思。

“照着你刚才说的，整理一下重新写一篇作文，老师相信你肯定能写好。”

柳豫鼓起勇气，在笔记本上重新写了一篇，这一次比上一次有进步多了:

我的爸爸个子高高的，但是有点胖，还有点小肚子。有一次同学小猪问我:“你爸爸肚子有小宝宝吗？”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是你爸生的吗？”

真是弱智，男人怎么会生孩子？我爸爸是好东西吃多了，有人说爸爸经常和不三不四的女人下馆子。

爸爸的眼睛不大，但是很精明，楼下的王奶奶说爸爸一眨巴眼睛一个心眼，浑身上下都是心眼。我把王奶奶的话告诉了妈妈，妈妈摸着我的头，一边叹气一边说:“幸亏，你爸爸不随你……”

韩卫国喷出一大口老血，这孩子是专门坑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