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以后，韩卫民要出院了。得到消息的韩卫东又开着拖拉机接他们回去。

严格来讲，韩卫民也算公伤。在农村人的眼里，是没有公伤这个概念的，也没有想到把责任推到大队身上。

要不是韩卫东和牛大志，韩卫民肯定是没了，小伟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韩大嫂对大队干部的感情，就是对救命恩人的那种感情。

韩卫东亲自把病人从四楼背下来，为了让病人能舒服一点，还特地多带了一床被子。

一路上也是小心翼翼的，逢坑躲坑，逢石躲石，本来一个多小时的行程，愣是走了两个小时才到。

拖拉机拐进大韩家村，韩卫东犯了难:“大嫂，把大哥送你家去？”

韩卫民闻言心直突突，就他爹一个老爷们，能伺候一个病人？还有那俩丫头，伺候他也不方便。

韩大嫂笑着说:“卫东，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大哥的户口在那边，挣的工分都孝敬他爹和两个侄女了，伺候人的活还用我？放心吧，那边肯定都准备好等着了。”

韩大嫂的意思很明白，挣钱不养家，不能动了推给她，别说窗户了，连门都没有。

于是，想拐到韩大嫂家的韩卫东，调转了一个方向，去了韩家老宅。

韩之余除了吃和睡，下地挣几个工分，其余的时间都用在了抽旱烟上。现在也是，佝偻着背，倚在门框上，骑在门槛上，呛鼻的旱烟味在屋子里久久不散。

“爷，你就别抽了，都要呛死了！”

大妹和二妹在笨拙地做午饭，奶奶不在爷爷指望不上，大娘作精上线分了家，没有办法了，姐妹两个才亲自动手，光灶台里面的烟不够她们受的？爷真没有个眼力劲。

韩之余充耳不闻，一个个眼皮子浅的，光看着眼前的那点利益。依他的意思，老大怎么也是这个家的人，不出钱就算了，怎么能连人都不到呢？老三一家和他们远了，老大媳妇也闹着分了家，再凉了老大的心……这个家还能指望谁？

哎，一个个都不听他的，他的话还不如人家放个屁！

正在这个时侯，拖拉机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妹像被针扎了一样，嗷的一声抓起菜刀就往院子外面跑。

韩之余后知后觉地想到，是老大回来了？

韩卫东第一趟没背着韩卫民过来，他拎着一个脸盆子和一包在医院里用过的东西，想先过来探一探这家人的口气。

结果他人还没到大门门口，大妹就提着菜刀冲出来了。

这个黑丫头怎么这么虎！

“你这是要干嘛？”

大妹把菜刀往后面一背，反问道:“二舅，你是要干嘛？”

“你大爷出院了，我把他送回来了。”

大妹拦住了韩卫东，很不高兴地说:“二舅，那天不就说过了吗？大爷有媳妇有孩子，为什么送到我们家里来？”

韩卫东的表情很严肃:“你说为什么？他的户口在这个家，他挣的工分在这个家，他养的不是老婆孩子，是你们！我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比你们还不要脸的！”

说出去丢人，他居然有这么一门亲戚。

韩之余走了过来，说:“大妹，让你大爷进来，咱们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