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平山公社相隔百里的地方,一个双眼呆滞的老太太盯着黑漆漆的屋顶已经很久了。
屋外星星点点,屋内漆黑如墨。
男人如雷般的鼾声传来,不是一道,而是两道。
这个地方山高岭薄,比平山公社还要穷。地里产的少,分到社员手上的东西就少,人填不饱肚子,没有劳动积极性,地里产出更少了。
这是一个循环,还是恶性的。
卢氏兄弟俩爹娘早亡,因为家里穷又双亲不在,一直没能娶上媳妇,兄弟俩搭伙过日子。
前些日子,终于从马六子那里买了个老娘们,不求别的,给老爷们洗洗刷刷,看门守鸡就行。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指望老蚌怀珠,生个一男半女不成?
做梦都不待这么做的,需求倒是有一点。
老太太苦不堪言,她嫁人这四十年受的苦,也没有她这一个多月受的苦多。
在马六子那里是真的苦,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无休止的干活,打是随时随地,骂是张口就来,身心双重折磨。
在卢氏这里就好多了,虽然人穷但先紧着她吃,家里有毛的不养,倒是没有喂牲畜这类杂活。可是……再次强调一下,她六十了,六十岁了,卢氏兄弟虽然缺娘,但很明显不会拿她当娘养。
苦不堪言……
苦不堪言。
老太太动了动身子,小心翼翼地把两个男人左右一分,给自己留出足够多的空间。
鼾声此起彼伏,一切如常。
老太太支撑起身子,从炕上爬起来,用手摸索着退下炕。自己没什么随身物品,就是老光棍给她扯的一件灰布褂子,还有三两块卖草药的钱。
老太太的贪心病犯了,临走还不忘这点东西。
背上小包袱,老太太打开门走了出去。这几天能吃饱肚子了,她逃跑成功的自信心空前爆棚。
走正门是不可能的,俩光棍上了锁的。
老太太踩着凳子,手扶着上了院墙。院墙并不高,踩在凳子上就像一步就能跨过去一样,老太太确实是这样想的。她横向趴在院墙上,心想着身子一翻一倒就到那边了。
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特么太骨感。
这是老式石头墙,它可比现代的砖墙,水泥混凝土危险多了。因为最上面一圈放置的是活动的石头,人往上面一趴,硌得慌不说,连人带石头就滚了下去,滚下去的方向不是那边,而是这边。
石头在下,老太太在上。
有人是不是会说老太太幸运?
事实上不是这样的,在墙上面的石头都是棱角分明,是用来防贼的。跌下去的时侯,老太太就在想,她的肚子有可能戳个大洞。
最后,大洞是没有,可是疼的慌。疼的紧的,老太太喊叫出声。
直到卢氏兄弟把人搀扶着回到屋。
卢大很生气很生气,看着老太太挎着包袱,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这些天好吃好喝的伺侯,像新嫁娘一样供着,惯出了老太太想逃跑的心思。
奶奶的,你一个不能生养的b玩意,咋这么不识好歹?
卢二也是这样的心思,他比卢大有心机,心理戏也要多点。枉他和卢大争风吃醋,在老太太面前疯狂刷好感,想得到老太太的独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