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全花将林溪往院子里的凳子上一按,说:“弟妹先等着,嫂子先给你捞咸菜。”
“嫂子不急,我先和你说会话。”
辛全花的大儿子和闺女已经把饭做好了,她倒不着急了,抽了个凳子也坐院子里:“说啥?”
“嫂子,不瞒你说,我想做点小生意,想请嫂子帮忙。”
辛全花笑道:“你嫂子我就有把子憨力气,说吧,盖屋还是打墙?”
林溪的嘴角直抽抽:“都不是,我要你腌咸菜的手艺。”
“弟妹,违法的事嫂子可不干。”
辛全花可记着呢,她娘有腌咸菜的手艺,有一年到年关了,家里的日子难熬,别说细粮了,连粗粮都要断顿了。老娘没办法,就想着抱坛子咸菜去城里转转,城里人富裕,有可能换点口粮。
哪知道被红卫兵追了四条街,坛子没收了不说,还被关了两天两夜,从那以后就落下了心慌心悸的毛病,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后来,家里再穷再难,再也没有动过“歪心思”。
“嫂子,现在可和以前不一样了,去年的十一月底,中央开会了,国家支持咱做生意,你要是有本事,还支持和外国人做生意呢。领导还说了,不能老是批啊斗啊,要让老百姓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
“真的吗?不会是睡了一觉,醒过来还和原来一样吧?”辛全花有老娘为例,现在是杯弓蛇影。
“当然不是了,嫂子没发现吗?知青都让回城了,学生都能考大学了,我都能包荒山了,这和以前根本不一样了。嫂子也应该听说了吧,公社食品厂我年年从里面领钱,这就是做生意的好处。”
“嫂子既然有这门手艺,哪能让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当娘的你不心疼?”
这可真是戳了辛全花的心窝子,再苦再累不掉泪的人,手捂着脸哭的呜呜的,吓的她八岁的小闺女抱着她娘惊慌失措,娘俩一个大哭一个小哭。
“妮,没事了,娘想你死去的姥爷了。”
辛全花三言两语就把闺女打发走了。
“弟妹,要是不犯法,上头不抓我就干。不为别的,能让孩子吃饱饭,能让孩子上起学就行,嫂子不贪心。”
“嫂子放心,肯定不会。”
畏畏缩缩,谈商色变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我是想开个小作坊,腌咸菜卖,嫂子负责腌,我负责卖,本钱我出,不管卖不卖得出去,我一个月开你五十块。要亏亏我的,绝对亏不了你。”
这其实等于白赚啊,辛全花心动了,答应等男人回来和他商量商量再说。
“不用商量了,我同意。”韩卫春早在外面听了有一阵子了,他和韩卫东走的近,听他说过一些,要不是这老娘们嘴碎,容易说秃噜嘴,韩卫春早参加包干到户了。
这次林溪伸出了橄榄枝,老娘们再接不住,那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的,活该穷一辈子。
林溪让辛全花明天就可以干起来,家里的萝卜不够,可以打听一下买邻居家的。
林溪先留下了五十块钱,这是买萝卜买佐料的钱。
时候不早了,林溪得赶回公社,刚想走才想起包里的半个烧鸡。
韩卫春家的小儿子和小四同岁,生日比小四大点,拖着长鼻涕正在大门口玩,林溪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婶子,你喊窝?”
林溪把烧鸡塞给他:“婶子看你可爱,奖给你的,拿着吃吧。”
小家伙愣住了,包装纸露出了一点,他可是看见了,是肉诶。
直到林溪骑着车子走远了,小家伙才用袖子把鼻涕一擦,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大声叫唤:“娘,娘……”
小家伙愣是没敢说肉,就怕被人听见了。
辛全花从屋里走出来,接住了咋咋呼呼的小儿子:“咋了,肚子又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