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遒国到故安,再到范阳,刘襄离涿县已经有一百四十里了。
王兴留守大营的部队有六千五百人,还有三千民兵助阵。如果涿县守军出城,他应该能够守住吧?
刘襄有点担心,可他不想现在回去。
涿郡的乡野被他折腾了半个多月,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可没有任何人马过来讨伐他。世家豪强仓惶南逃,资财都来不及收拾妥当,已经到了抛家舍业的程度了。
他们比刘襄认为的,更加虚弱,更加恐惧。
“大军战败,人心惶惶,举家南逃?呵呵,这就有意思了。之前被涿县守军的表现,迷了眼了。”刘襄添添嘴唇,喃喃自语。
敌人软弱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狠狠的再咬他一口!
兵马不够怎么办呢?
当然是裹挟百姓。
“想当初,老子是被人裹挟的。现在,老子要去裹挟别人了。屠龙的勇士终将成为恶龙,这世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呐!”刘襄喃喃自语,心情有点复杂。
刘襄肯定不会用武力裹挟百姓,手段太粗糙了,他一项喜欢用利益捆绑别人。
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胁之以威。孔夫子已经把裹挟百姓的手段都说明白了,只要开卷抄答案就好。
此前着急追索钱粮,攻破庄园坞堡之后,就匆匆而走。现在需要想一想,怎么把好处塞到贫苦百姓的口袋里,而且,动作要快。他没时间慢悠悠的分田分地宣讲政策,这里还不是他的地盘。
他现在算是开展敌后工作吗?刘襄自己也不清楚。
“我现在,在敌人的肚子里,心肝脾肺肾,认我取用啊,或者还有毛肚?大肠?小肠?”
刘襄赶紧摇摇头,这个想法有味道啊,扛不住。
此次出兵,没带那些熟悉分田造册的随军书佐,刘襄很后悔,早知道就不把他们留在广阳造民册了。
只能在军中征集识字的将士,又命人把俘虏中的各家管事、账房通通提来。
七千大军,一共就一百来个识字的,能流畅书写的不到二十人,外加三十一个俘虏。
凑活着用吧。
让那些勉强识得几个字,过来凑数的人赶紧滚蛋。
刘襄下令:“五人一组,带一队缇骑,一屯护军营甲士,分散去往各个乡亭,给百姓分田分地分屋子。速度要快,先来先得,敢有阻拦,就地诛杀。”
在刘襄的催促下,十队人马迅速赶赴范阳县各个乡亭。
这次分田,主要是想裹挟那些胆子大,不安分的隐户和失地农民。谨慎胆小的?不来就不给啊,平定涿郡以后,拉他们去广阳屯田,广阳郡正缺劳力呢。
剩下的自耕农和小地主,是很难调动的,为了赶时间,这一小撮人只能先忽略了。
一千越骑也被派出去了,他们需要监视范阳县城,防备城中派出小股人马干扰分田。
刘襄又命严纲组织会说涿郡口音的缇骑,化整为零,扮作贫苦百姓,悄悄跟在分田队伍后面。
等分过田地,就传流言说:“田地、房屋的主人都在城里面,他们要是回来,分的东西都得还回去,还得被他们报复,怕是有性命之忧啊。”
如此五日,范阳县周边的田地是分完了,可那些贫苦百姓一个个的心情复杂。分到田产的欣喜,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可要是退回去,真的甘心吗?那些田产都是命根子啊,全家老小能指着它活命。退了田地,继续给人做牛做马,那些贵人老爷就能放过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