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以后,叶奚瑶目光笔直望着梁佑齐。
男人下颌线紧绷,薄唇紧抿,喉结滚动,光线落在黑沉的眼底折射出淡幽的光弧,他似乎并不想开口说话。
时间过去了一秒、两秒、三秒,等不到他的回答,叶奚瑶失落地别开目光。
他将她抱到客厅沙发坐下,蹲在面前,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让厨房送吃的上来,或者,你想吃什么,和厨房说,让他们送上来,一会儿回来陪你。”
他应该是有事要忙。
叶奚瑶拧过头,落地窗玻璃上倒映出房内的灯光,静了半晌,她轻轻说,“我想回去了。”
梁佑齐没有说话,看着她漆黑眼瞳浮着的点点亮光,沉默蔓延。
片刻,叶奚瑶转回头,对上他的视线,她还是那样轻声细语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问,“为什么不回答我?”
她清楚他知道自己在问什么,看到了他轻滚了滚喉结,看样子准备回答,可到头来他也只是笑了笑,还像过往的每一次那样轻轻揉着她的发顶,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答案太长,我回来告诉你好吗?”
她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梁佑齐,哪怕心里那一刻几乎认为他是在逃避回答,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却没有笑,那双往日里灵动的眼睛有些淡漠地看着他,轻轻嗯了声。
她情绪不高的时候喜欢用一个“嗯”来作为结束语,所以潜意识里会认为这是淡漠的表现。
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的。
梁佑齐好脾气地笑着,站起身的同时,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是对她的喜欢都融入了这力道中,叶奚瑶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抬起头,“要走了吗?”
像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微顿了顿身,颀长的身影压住了眼前的光,盖下的阴影将她笼罩在怀里,低垂着的眸光黑沉又深邃,只是轻淡一眼,便深刻留在心上。
他站了站,没说什么话,转身离开。
房门开了又关上,室内恢复了安谧。
叶奚瑶呆坐了片刻,摸了摸身上,又转头扫了圈周围,想起来手机放在了包里,而包落在吃饭的地方。
她这会儿倒是并不急着用手机,也懒得打电话让人送上来,想着梁佑齐一会儿会拿上来,等洗完澡再打几把游戏,他应该就上来了。
走进卧室,打开衣帽间翻了翻,他这里倒是齐全,连女士一次性内裤也有,不过倒是没有女士内衣,但细想想还是有些惊异,因为这是他的专人套房,只有他自己住,理应不会有这些。
叶奚瑶怀着疑惑,取出女士浴袍和一次性内裤进了浴室,站在镜子前看到锁骨上的印痕,郁闷极了,让她白天怎么见人。
梁佑齐下了楼,恰碰经理过来找他,两人目光隔空一对,经理走上前来,低声道,“梁先生,我按照您的意思警告过了。”
梁佑齐似有若无地轻嗯了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经理刚要为他点烟,见他自己掏出打火机,清冷的银辉在指尖闪动,噗嗤一声,他微偏头,将嘴里的香烟凑近拢在手心里的火焰。
“你去忙吧。”梁佑齐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对着烟雾后面的经理,淡淡道。
“好。”经理离开。
梁佑齐转头看向窗外,惨淡的夜空上挂着几颗若隐若现的星子,目光一转,弯月笼着一层轻纱,从五楼的窗口望出去,距离这样的近。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是农历七月初。
就这么靠着窗口,看着月亮,将一支烟抽完。
回到包厢,其他几个都还没吃完,热闹聊着天,见他进来,陈浩笑道:“饭吃了一半出去大半会儿,还以为今晚你们不回来了。”
梁佑齐拉开椅子坐下,随着落座,淡淡的尼古丁萦绕,糖糖侧过看了眼他,刚要说话,看见她哥扫了眼碗里,想起他的蟹肉被自己吃了,心虚之下,在他看过来之前,她连忙撇开视线。
梁佑齐转头静默注视她。
注意到他的目光,糖糖硬着头皮侧过头去,两人视线一碰上,她机灵地地岔开话题,语气听起来很关心人,“哥,不是说不要老是抽烟嘛,对身体不好。”
梁佑齐屈指敲了下她的头,“我蟹肉呢?”
糖糖笑嘻嘻的,“瑶瑶呢?”
梁佑齐觑了眼她,没再说什么。拿起筷子时,忽然想起什么,手指擦了一下嘴唇,低头看着手上,并没有沾到口红,忽而又想起留在她锁骨上的痕迹,像是恶作剧得逞般的勾了勾唇角。
视线往旁边一掠,顿住,她的手机还在桌上,他捞过,打算放进包里,一会儿带上去,手指触到屏幕,不经意扫过,通知栏上一条微博标题吸引了他的目光:【为期一周的芭蕾舞《天鹅湖》于昨日圆满谢幕,感谢s市芭蕾舞团全体演员,不愧是杜向桦老师教出来的学生,这次演出是郑羽琪的个人首秀,大获成功,恭喜主演郑羽琪,你是最美的白天鹅。】
只不过她的手机需要密码,无法点开看。
梁佑齐不动声色将手机放进她的包里,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旁边几人的话题已经从狂跌的基金跳到了下一次聚餐时间的安排,他放下酒杯,在陈浩叫到他之前,掏出兜里的手机点开浏览器。
这类新闻比较冷门,若不是特意关注绝不可能轻易出现在首页,看来她并不是不重视,可为什么放弃呢?
梁佑齐抱着这样的疑惑,输入关键词,果然搜索到了新闻词条。
刚点进去,陈浩隔着座位喊他:“佑齐,下周糖糖回去,咱们再给她开个欢送会呗。”
梁佑齐低着头,视线凝着页面最顶上那一排标题,没接茬,糖糖在旁无语的说道:“什么叫欢送会,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接着,他俩你一句我一句说开了。
这次在天桥剧场的演出很大规模,目的是为了促进中西方文化的交流,梁佑齐对杜向桦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杜向桦老师在业界具有很高的地位,被称为“芭蕾舞女王”,大名鼎鼎的s市芭蕾舞团就是她创立的。
叶奚瑶便是师从杜向桦,是杜老师最力捧的学生,称她为“几十年难遇的天赋舞者”。
而他认识杜向桦也是因为叶奚瑶。
如果她不放弃,如今站在舞台上的那个人就是她了。
在梁佑齐心里,那个位置本该就属于叶奚瑶。
他觉得遗憾,也感到痛心。
放下手机,他没什么心思吃了,也懒得听那几个唧唧喳喳的吵,叫了几个菜让人送上去,他也准备离开了。
糖糖见他回来后意兴阑珊的样子,猜测可能是因为叶奚瑶不在,看他要走了,忽然莫名想起来一件事,没多想地拉了拉梁佑齐,“哥,你要走了吗?”
梁佑齐已经站了起来,被妹妹拉住只好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她。
糖糖坐直了身体,对他招招手,“你坐下来,我有个事想问你。”
见她难得正经,梁佑齐狐疑地看了眼她,弯腰坐回位上,糖糖凑过来小声问:“哥,你还记得小时候不,有一次咱们不是捉迷藏么,其他人都找到了,只有瑶瑶怎么也找不到,最后你在地下室里找到了她。”
梁佑齐看着她的眼睛。
这眼神让糖糖难得的紧张了下,她舔了舔嘴唇,“但是回来后,她好像不太记得了,问你呢你也不说,就成了一个未解之谜,所以你俩到底在地下室发生了什么?”
梁佑齐半晌没有出声,静了好半会儿才清缄道:“你问这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