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葛愣住,舌头又开始打结了,而且,他都说了些什么啊!想想就想挖个树洞躲起来。但卫琳看着他,问着他,问他同不同意,他还能躲哪里去,只能一边看着她,一边在脑瓜里搜罗了半天,却什么好词也没想出来,最后只能乖乖点头的同时磕磕绊绊地说出:“这,随你!”三字,算是表了态。
“随我?”卫琳说着,看着一脸尴尬又强装镇定的译葛,忽而眸中贼光一闪,道:“那就是说,还可以接触我爸我妈,我的亲戚,朋友,对了还有我喜欢的喵喵,还有好多……”
她说得兀自高兴,还以为可以就此打击一下译葛,不想虽然把他的羞赧给打下去了但把他的主人翁意识给打出来了。译葛越听越觉得头疼,脸色也越变越奇妙,为了不在头疼,他当机立断拿回主动权。
然后卫琳那张聒噪的嘴就被他封住了。这一次,卫琳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可这样美好的日子也就只持续到了她大学毕业的那个暑假,那天是公历二零一九年八月十八,亦是她二十岁的生日,她早在几天前就请好了同学朋友家人并相约在她亲戚开的酒楼里吃饭。
那天一见面,译葛就兴高采烈地对她说,他终于存够钱并买了辆商务车,以后卫琳就不用和他一起挤自行车了,说完还抱着穿着新衣而且精心打扮过的卫琳转了三圈。不想,饭局正吃得酣畅之际,酒楼厨房里的液化气罐却爆炸了。而他们那桌距离厨房最近。
大火、碎屑和热浪奔涌炸裂着瞬时朝他们扑来,首先受到波及的就是坐得距离厨房门最近的卫琳和译葛,而且译葛第一时间选择了扑到卫琳身上保护她,所以卫琳只受了些轻伤,而等所有人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时,他们才发现译葛已经处于昏迷中人事不省。而且,他整个后背都因为高温灼伤破了皮,甚至连耳朵和眼角也有因震伤而流出的鲜血。
卫琳和译葛坐的位置是主位,上桌前所有人都说那天过生日的人最大,非要让卫琳坐在那儿,可卫琳觉得双方父母也在这儿,自己一人坐主位有些不好意思,便拉上了译葛,让他和自己并肩坐在一起。不想译葛会因此会为了保护她而失去生命。
那天的记忆,卫琳只想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来形容,她不让别人碰他,但又生怕自己弄疼他,只得小心翼翼地一边落泪一边擦干净译葛身上脸上的血迹,而他背上那些伤,她根本就不知该怎么办,她不敢碰,只能抱着他前胸,让译葛整个身体靠在她身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能感觉到有什么在一点点离她远去。
她喊着译葛的名字,可除了亲朋好友的抽泣声和其他宾客的惊吓声,没有任何她期盼的回答。
一旁的双方父母也很着急,特别是译葛的妈妈整个人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他爸爸也红了眼,却咬紧牙关坚强地撑着。
而卫琳的爸妈也在跺脚和不时去窗口观望,并不停着急地低喃:“救护车怎么还不来啊!”
虽然他们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但由于那几天连日暴雨,路面早已被积水吞没,行走艰难。
而至始至终译葛都没醒过来和她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一个字一个音节也好啊!卫琳抱着译葛,哭得妆也花了,头饰也掉了并泣不成声,可她哭得再大声,喊得再大声,有的人还是再也回不来,卫琳眼睁睁看着译葛在她怀里没了气息,慢慢的变得冰冷陌生。
这是她二十岁的人生里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生老病死”,什么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可她不要,不要这样的离别!他们还有许多好日子没有一起过,还有好多事没做,还有好多话她还没说。
他走得如此突然又如此安静,安静得让卫琳觉得窒息,在此后三年的时间里,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去社交,不说一句话,甚至她可以几个月房门都不出,也没去找工作,她就这么为她自己修建了一座监狱,画地为牢地恨她自己,且每日只和那些往日的照片、视频、遗物呆在一起,她要彻底从心里捆绑住她自己。而且,卫琳坚信译葛还活着,就活在她身边,像从小到大一样,只要她一回头,一招手,叫他一声,他就会立即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