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飞喝了半盅茶后,就听榻边的许瑶在喊:“娘……娘,您觉得怎么样?”
床榻上的韦菀眼睫微颤,幽幽地睁开了眼,眼神还有几分恍惚,她下意识地反握住了女儿的小手。
顾燕飞、卫国公与卫国公夫人皆是闻声而去,顾燕飞扫视了一番韦菀的脸庞,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
榻上的韦菀印堂还是覆着一层死气未散。
韦菀眨了眨眼,眼神清醒了不少,嘴唇因为失血过多惨白如雪,还很虚弱。
她直直地看着顾燕飞,真诚地说道:“顾二姑娘……谢谢你。”
若非是顾燕飞及时赶到,今天她与女儿这两条命非折在那里不可。
回想着昏迷前发生的一切,韦菀的心头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与无力。
韦菀的目光又慢慢地看向了卫国公夫妇,声音沙哑地问道:“大哥,大嫂,你们是怎么找来的?”
卫国公夫人在榻边坐下,伸出一根食指轻点着韦菀的额心,叹道:“你啊你,就是一副急脾气!”
“你跑得这么快,我们追都追不上……”
“……”韦菀抿了抿唇面露尴尬之色,一时哑口无言。
她一向最宝贝一双子女,在卫国公府的时候,听到顾燕飞咒她与孩子会死,当下气得不轻,也不想听顾燕飞把话说完,尤其当时又见大嫂和娇娘都向着顾燕飞,更是火冒三丈,一气之下就走了。
就因为她一时冲动,她差点害了她自己,更害了女儿。
韦菀闭了闭眼,语调艰涩地问道:“许彦呢?”
她深吸一口气,徐徐地、坚定地说道:“我要见他。”
卫国公其实不想让妹妹再见许彦,可他也知道以妹妹的性子必须让她见一见许彦,否则她下半辈子怕都无法释怀。
“去把许彦……还有许珞一并带来。”卫国公对着旁边服侍的婆子吩咐道,那婆子领命后,就匆匆地出去了。
紧接着,卫国公夫人就让另一个婆子把许瑶带了下去,许瑶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厢房内只剩下了他们四人。
屋内静了一瞬。
韦菀深吸一口气,苦涩地说道:“许彦他说,他说……”
她一直紧绷的心弦因为面对她的亲人,终于崩断了。
她的泪水疯狂地自眼眶滑落,声音嘶哑地说道:“他说,珞……许珞不是我生的。”
“许珞是他和别的女人……”
想着许彦说到卿儿时的深情,韦菀的心脏又是一阵抽痛,眼眶更酸涩了,泪水滚滚落下。
她的夫君背叛了她,孩子已经六岁了,意味着他与那个女人至少暗通款曲七年……甚至更久,而她毫无所觉。
韦菀又闭了闭眼,贝齿深深地陷进下唇中,几乎咬出血来。
卫国公夫人俯身用一方帕子仔细地拭去韦菀眼角的泪水。
韦菀勉强对着卫国公夫人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可是笑容却是苦涩无比。
她定了定神,又道:“当年,我请过不少大夫,也请太医看过,明明都说怀的是双生子。”
“许珞怎么会不是我生的?!”
韦菀直到此刻仍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气息凌乱急促。
“……”卫国公夫人的心头沉重得像是压着一座山,欲言又止地抿了下嘴唇,忍不住转头去看顾燕飞。
顾燕飞立刻接口道:“从卦象来看,令嫒有一个孪生妹妹。”
“你生的应该是一对双胞胎女婴。”
女婴?!韦菀的双眸瞪大,有那么一瞬,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问道:“那个孩子呢?瑶姐儿的妹妹呢?”
她根本不敢去想,不敢去猜测,心脏猛烈地收缩着。
顾燕飞看着韦菀的眼睛,徐徐道:“卦象显示,那孩子已经死了。”
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韦菀一手猛然抓住了下方的褥子,紧紧地捏紧,捏得指尖发白,手背上的根根青筋暴起。
韦菀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在极致的震惊之后,一股强烈的悲怆感席卷她全身,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四分五裂。
这一回,她没有再说不信。
即便她再不愿意去相信,那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