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踪塔内的人都是如你这般吗?”
盛霂眼底露了几分讽刺之意,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我讨厌做选择。”
更遑论是没有自由可言的选择。
岩在实力不对等的前提下提出的交易,说得好听,实际上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玄衣少年苦笑了下:“我真的没有恶意。”
他确实是打着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的主意,又想着塔内典籍浩如烟海、能人异士众多可不是虚的,总能找到救治面前这个人类幼崽的方法。
她还很年轻,无踪塔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用来帮她化解那些苦痛、去除心魔,作为塔内的学子,自然有相应的责任需要背负,岩是做不到放任不管的。
“强大便可以为所欲为吗?”
盛霂的声音冷若冰霜,此行下山说到底便是为了争取自由,她自认为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面对岩的这般挑衅能忍才怪。
好不容易撬开了一点的心理防线又恢复如初,岩没再说话,他深刻地明白这是他咎由自取,低沉的叹气声在狭小的冰窟中打转。
妖域与人族疆域接壤之地,极西之处,有桐木自裂隙中而生,枝可参天。
桐分九支,日曜煌煌。
白雾袅袅中,层层宫阙楼阁数之不尽,在日光映衬下尽数金碧辉煌,云端又可见有万千飞瀑垂帘,宛如玉带。
白玉银台上,一红衣男子懒洋洋地倚靠在古朴厚重的黑木榻上,肤色在满头乌发的衬托下更显白皙,面若冠玉,眉眼深邃,可那对锐利的眼中暗含的孤傲冷厉却教人望而生寒。
刚处理完了今日的公文,凤茵正想喝点小酒犒劳下自己,近年来宫中偶尔无人,桐木下部的几个部族便异动频频,蹦蹦跶跶惹人厌得很,杀又不能都杀了,这令他更加烦躁。
察觉到腰间坠着的赤色小铃微动,他不禁愣住。
因为妖域与人族北域相距甚远,市面上基本没有能够进行超远距离信息传输的传讯玉符,这铃铛是盛霂去年托人捎给他们的,说是给桐宫众人的新年礼物。
实际上,这些铃铛皆和盛霂手中的一一对应,正是一个配合阵盘使用的定位法器,还兼带着传讯功能,众人考虑到她的安全问题,便也没有点破她那点小心思,私下里往各自的铃铛中打入了一丝神识,确保在她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得知、马上赶到。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两年来,凤茵也没见自己这小妹有找过自己,遂放下了酒杯,声音冷冽如清泉。
“最近可有三叔和凤娘的讯息传回宫中?”
有声音自白玉银台下的阴影中传出。
“回四宫主,近月来并无三宫主和五宫主的消息递回宫中。”
三宫主凤纤,正是在幽冥血海中捡了盛霂的那便宜爹,五宫主则是凤茵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单名为凤,众人习惯性称呼她为凤娘。
凤茵心里门儿清,小妹可是一点儿都不喜欢他,偶尔几次回宫中,大多时候见了他就跑,真要有事也只会找他那三叔和凤娘,主动联系他那肯定是见了鬼。
啊,这么一想,心情更加不美妙了。
他拧了拧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蔼亲切一些,阴影中的人影默默别过头去。
要是盛霂知道他能有这么多戏,一定会提前告诉他,别接。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传讯被接通了。
凤茵打量了几眼透过铃铛投影过来的景象,瞬间就发觉了不对劲。
“灰灰,你不在归羽山?你这是在——”
盛霂赶在他话音未落前,趁岩不注意,眼疾手快地夺过了铃铛,反手间给他贴上了催动完成的八阶破界传送符。
“一命还一命,再见了您咧!”
在他彻底消失前,盛霂又补了句,笑得很是诚恳。
“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原谅你这一次的无礼——最好还是不要见啦!”
她不需要别人允诺的可能性,她的前路只有她自己可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