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拍了拍溜儿圆的肚皮,腰间系着个宽围裙,黑漆漆的,油垢深厚得怕是刮上几天几夜都洗刷不干净。
雪下,两个孩子的眸子尚存生气。
他开口问道:“你们要和我走吗?”
“我姓秦,叫秦简,是个厨子。”
“我的后厨缺个劈柴的伙计,还缺个烧火的伙计。”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
“现在不和我走,这地儿,百年内都不会再有人来了。”
冷冷的声音,比冰面还要平,比挂在腰间的钝刀还要再静上几分,雪下,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
“不说话,我就当你们同意了。”
厨子的语气很是坚定,不容置喙,一双泛着油光的大手伸向了坑洞中。
岩走了,说是去给盛霂安排身份证明的事情,按照修真界定下的新规,所有的修者都需在修行者行会进行一个身份的登记。待核查完身份,登记完毕后,修行者行会便会给人颁发一个玉碟,其上注明身份信息并何方人士,除此之外毫无用途。
顺便一提,玉碟的信息刻录与发行,正是由无踪塔负责的,盛霂没太弄明白此举到底有何意义。
但她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家中长辈曾说过,要是再添了人口,要是个男孩的话,就跟着外祖姓。”
她不喜欢弟弟过去呆的那个地方,更加不想他的名字前面阴魂不散地挂着那两个字。
岩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他过去鲜少现于人前,也无甚人知晓他的姓名样貌,一个名字,改了就改了,多大点事。
“那么,从今天起,小岩,你就叫褚岩了。”盛霂笑得眉眼弯弯,双手合十,“外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岩摸了摸她的头,被笑意闪得心又软上了几分。
不,从现在开始,是褚岩了。
无踪塔内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高阶学子,褚岩。
改个玉碟与卷宗的事情,又能有多麻烦呢?某人是毫无滥用职权的自觉了。
“你又是跟谁姓?是姓盛,霂是名字?”
“家中的孩子都是如我们这般么?”
先前他就注意到了,盛霂与她口中的长姐艾落落,在姓氏上有所差分,现在又听闻盛霂口中所说和世俗很不一样的规矩,也是非常好奇。
盛霂取出了数个储物袋翻翻捡捡,挨个打开查看,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头也没抬。
“不是的,盛不是姓。”她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当下无法动用神识,寻物便很是麻烦。
“我是跟着母亲,姐姐呢,是跟着外祖母。”
褚岩愣道:“没有父亲吗?”
桌上堆积的储物袋越来越多,各式各样的,各种颜色的。
不知是没能找到心中想要之物,还是言语触及旧事,盛霂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神色间肉眼可见的多了几分疲惫。
“盛霂,这个就是我的名字。”
母亲的姓氏,是不能提及的东西,就也没有说的必要。
她看着自己的弟弟,薄唇微动,吐出口的却并非天霄之语。
“我们的父亲,没有姓。”
白木脚下,是翻腾不歇的火焰。
红线勾连,织就罗网。
上面挂着的,不再是一块又一块写下了愿望的木牌。
是剑,一柄又一柄泛着金光的利剑,剑身纤细通透,剑尖向下,直直指向烈焰中的高台。
碧草与青叶搭建的王座上传来一声极轻极浅的叹息。
女子袖间有无端翠绿淌落,初时是点滴成翠,再而化成涓涓细流,继而浩浩淼淼,汇为湖泊。
火焰被扑灭了,露出了下边重叠交错的庞大根系,以及毫无规则、肆意散落在各处的淡白色茧状圆球。
“白微,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