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赢高,虽然依靠鹿卢剑,拿到了黑冰台和秘法营的号令权,完全可以依靠这支力量,灭赵高、夺尊位。
但他知道,这种控制权,是虚弱的,不稳固的。
对于他,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征服盖聂——这一关键人物的内心。
尤其是掌握了读心术之后,赢高决定运用好这一手段,将可用之才,牢牢把握。
他深知,对于盖聂这样的人物,服从容易,令其信服,却是很难的。
盖聂,不仅是当今天下第一剑客,武功高超,性格孤傲,而且有着超于常人的洞察力和判断力。
作为黑冰台的指挥者,冷静、睿智,是他外在的表象,其内藏的韬略,满怀的政治理想,如汹涌的大潮,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不甘的堤坝。
而这,才是赢高最需要的。
自古以来,征服天下,最难的是人心。
杀伐果断,沙场喋血之后,没有人心做基础,任何统治都难长久。
在赢高心中,虽然眼下,黑冰台的掌控力很重要,但盖聂的墨家钜子身份更重要。
盖聂的身后,是遍布各地的数万名墨者,作为“非儒即墨”的两大“显学”之一,在诸子百家中,赢高更看重墨家在基层平民中的影响,以及盖聂在江湖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有了盖聂,赢高不仅可以在秘密战线上,控制遍布全国的情报网络,而且,可以从此插手江湖,在限制侠士们“以武犯禁”的同时,将江湖势力为我所用,使朝廷和江湖,成为他的两支臂膀,实现一统天下的壮志。
主意打定,待盖聂介绍完情况,赢高决定切入正题,遂问道:
“据我所知,当初上卿蒙毅奉父皇之命,调查赵高通敌之事,线索就是由黑冰台提供的。”
盖聂点头道:“是的公子,这件事,还是由我配合蒙毅查实的。”
“哦,那证据呢?”
盖聂起身,走到墙边的柜子旁,从里面取出几卷绢帛,递给赢高。
赢高接过来,是几封绢帛质的书信。
展信读罢,不出意料,是赵高与赵王迁的秘密信函,内容有关于始皇任命官员的情况,也有将军的信息,更有大军调动、征集募兵和粮草后勤等绝密情报。
赢高览毕,还给盖聂说道:
“凭这些,叛国事实昭彰,赵高足可以灭族,可惜父皇当时竟然心软。”
盖聂微微一笑,对赢高说道:
“公子想必是了解始皇帝陛下的,以始皇帝的宏大气魄,何止原谅了一个赵高。”
“包括韩的细作郑国一案,也是被‘黑冰台’侦破的。他借口帮助我大秦修渠,实际上企图消耗大秦国力,不断窃取我大秦军事情报。”
“情况上报以后,郑国也被始皇帝陛下宽恕,反倒任命其主管水利事务,赐给田宅,在秦国终老。”
“古今以来,似始皇帝陛下宏图大略者,能有几何啊!”
赢高见盖聂由衷的感慨,也赞同道:
“类似的话,我和王贲老将军也说过,大家最遗憾的是父皇的突然逝去,这完全在父皇的意料之外,所以,包括立储、朝堂、黑冰台等善后,都没来得及一一安排。”
盖聂心里已下了决心,郑重请命道:
“公子,请下命令吧,我盖聂和‘黑冰台’,自此听从公子号令。”
赢高见盖聂请战,心内更觉安定。
看得出,盖聂是出于对大秦耿耿的忠心,遂进一步说道:
“盖掌门精诚之心可嘉,现在,局势纷乱,需要理出一个头绪来,方可实行。”
盖聂点头道:“当务之急是朝堂,关键人物在于尽快解决赵高。”
赢高欣赏地看了盖聂一眼,赞同道:
“你我所见略同,此确为第一要务。”
紧接着,赢高开始展开,说道:
“当今天下,纷乱的根源,在于二世的残暴。自父皇逝世后,过重的劳役和苛捐杂税,压得黔首喘不过气来,一个五口之家,男丁被抽劳役后,农田荒芜,全家连维持生活都很艰难。”
“严苛的刑法,导致犯罪的几率增高,被处罚的机会加大,民心自然不稳。”
“加上六国诸侯及贵族之后,不甘心他们失去的荣光,借机起事,才造成大泽乡的偶然事变,瞬间燎原。”
“所以,即使关外章邯、王离打得赢,长此以往,我大秦的统治也会不断面临类似的危机。”
“而如果打不赢,恐怕一年之内,大秦连关中之地也守不住了。”
“再转过来看朝廷,只要赵高在,胡亥还如此浑噩,外面即使打赢了,民心不在,这江山早晚也得丢掉。”
盖聂深深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赵高定会像迫害蒙氏兄弟那样,迫害章邯和王离等外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