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日,阴,清晨,魏启带领着百官以及众多护卫组成了浩浩荡荡、绵延数里的队伍赶往天山举行祭天仪式。
远处天山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京城的一切在渐行渐远中模糊消失,以浮尘的形式定格在北边的方向。
仰望天山,峰上云雾缭绕,山径蜿蜒曲折,队伍缓缓的向上移动着。
两个时辰后,及至山巅,风悠悠空谷来袭,雨淅淅沥沥而下,俯瞰云海波涛汹涌。
水色潋滟情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雨越下越大,但还未到吉时,远方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在北魏,祭天是非常重要的活动,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祭祀前三日,魏启开始斋戒,书写好祭祀文书,制作好祭品等等准备。
天时地利,他想要靠这次祭天为自己正名,只要利用好便可以稳固皇位。
大旱,蝗灾,瘟疫,寒潮,雨涝等等关于新皇的谣言会随着此次祭天过后的风调雨顺不攻自破,到那时天下安定!
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下,百官两侧站,君王中间立,在魏启的左手边是左相郑世仁,在其右手边是御史大夫,次之乃是右相。
从站位便可以得知地位高低,与受宠程度。
李奉常弯着身子凑到魏启的身旁恭敬道:“陛下,吉时已到!”
“嗯!”魏启轻哼一声,不怒自威,仪态从容的缓缓前行,一步一步的登上祭坛,接过文书微微抬起,百官纷纷伏地行三跪九叩之礼。
片刻后,魏启浑厚的声音响彻祭坛之上。
“天帝在上,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
苏府屋檐下秦亦望着院外久久不语,陈旧的瓦片,零散的陈设,与阴雨天相结合竟别有一番意境。
密密的雨点驱散了往日的喧闹、嘈杂、沉闷,轻灵的雨珠洗涤着内心,人们通常认为,雨天代表着悲伤失落,秦亦慢慢弯起嘴角,但是今日的雨天代表着一切即将结束,往事如雨水消散于天地间。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炸响,秦亦离开屋檐,走到院内的老树下,捡起被风吹落到地上的叶子。
视线之中出现一亭亭玉立的女子携伞款款而来,为他挡在了身前,豆大的雨珠打在伞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拨动了那颗沉寂的心弦。
墙壁外传来孩童在雨水中嬉戏打闹的欢笑声,秦亦起身凑到了苏婉儿的身前,将她揽入怀中。
“一直不喜欢阴天,灰蒙蒙的天空总是给我一种压抑,透露出一种迷惘的感觉,但是现在的我变了,变得喜欢雨天了,因为雨天不用出门,能赖在你的身边一整天,或许再也离不开了吧!我…想娶你!”
秦亦的身高似乎是长了一些,如今比苏婉儿高上一公分多点,鼻翼上落下一颗水珠,沁凉,然后又是一颗、两颗……
水珠从一开始的清凉变得温热,从雨水变成了泪水,滴落在苏婉儿的手上寂静无声。
“你哭了?”苏婉儿仰头水灵灵的眼睛中闪烁着涟漪。
“才没有!”秦亦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眼睛,侧着头假装是被风吹了眼睛。
唔!这时秦亦瞳孔中苏婉儿的身影逐渐靠近,环住他的脖颈,身体前倾,一抹柔软印在他的唇上,手中的伞早已不见了踪影。
雨水打在两人身上,屋檐、假山、流水、老树,树下紧紧相拥的两人,似乎将天地定格,时间减缓了流速,似乎想要彻底的凝记这一画面。
风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而你的笑容摇曳,成为生命中最美的点缀,看天,看雨,看夏意正浓。
城中一辆马车正在向着皇城前进,城墙上的守卫不在是那日的慵懒不堪,一个个凶神恶煞,甚是威风。
皇城守卫冷冰冰的拦下马车,喝道:“来者何人?”
“瞎了你们的眼竟然敢拦本王!”下一刻,马车内传来一道稚嫩却颇具威势的声音,魏陈拉开帘子一角,露出少年的脸旁。
守卫脑瓜子嗡的一下,连忙抱拳躬身行礼:“末将拜见陈王殿下!”
“哼!”魏陈冷哼一声,守卫立刻扬手示意:“放行!”
皇宫内,魏启带走了大半的禁军,如今看守青木宫的只有寥寥几人。
这时,魏陈高呼一声将青木宫周围的禁军吸引开来,魏延趁机从后墙处翻进宫内。
青木宫内,景王望着窗外的景色,细细的品着茶,他对这场雨颇为喜爱,相信大雨过后,干涸的大地就能彻底复苏。
到时候百姓的生活就能恢复正常,等到魏启的政权稳定,那么就能回南方与妻儿重逢了吧。
殿门被推开,魏延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将失神的景王拉回到现实。
“儿臣拜见父王!”魏延跪地行礼,脸上充满着欣喜。
“延儿,你怎会在这里?”景王眉心微皱,眼中闪过一抹不解之色。
魏延迅速的将事情叙述一遍,景王的眉心这才舒展开来。
“你不该来啊!若是被发现恐怕要留在这宫里等到时候跟随父王一同回去!”
“未曾收到父王的一封来信,儿臣甚是担忧,只有见到父王才能放下心来!”
魏延一字一顿的认真说道。
“见也见到了,等一会儿你便抓紧离去吧!注意不要被人看到!”景王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儿子担心自己,给他倒了杯茶让其暖暖身子。
“你母妃可好?”景王问。
“嗯!母妃很好,父王不必挂念!”魏延急忙道。
“那便好!”随着景王的声音落下,大殿陷入一阵沉默。
就在魏延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殿外传来一阵叫喊厮杀声。
魏陈在护卫的保护下急忙退进青木宫,然后将门锁死,匆匆的进入殿内。
景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就听魏陈连忙开口道:“皇兄,魏文…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