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闻痛失了幼子,另一个儿子又牵扯其中,皇帝一口血喷出,然后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五六位御医匆匆被唤来,手忙脚乱地又是施针、又是开药,好不容易才将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的皇帝给救了回来。
三日后,皇帝悠悠转醒,第一句话便是:“朕累了,来人拟旨。”
皇帝让丁德均请来辛公和几位朝中元老并顺亲王见证,颁了旨立大皇子李况为太子,委其代理国事。自己则带着因丧子而伤心欲绝的萦夫人去了别宫,说是三个月后再回来。
宫中虽一片凄哀之色,大皇子府却截然不同。
刚刚新婚又得此喜讯,从前的大皇子、如今的太子李况私下里忍不住喜上眉梢,连带着赏了府中上下半年的例银。
李况作出沉重之色去接了旨,着府中下人随意收拾了些衣物,就只带了贴身伺候的小太监,立刻入主了东宫。甚至因为不愿等待,就暂且将自己新娶的皇子妃许凝留在了原先的大皇子府里。
方吟也因此彻底清闲下来。
她不知薛映淮是否听说了三皇子之事,怕她着急,就准备写封信去问一问。
封好信封,她便出门拦了个小丫鬟,塞了些银钱叫她帮忙送去薛府。小丫鬟接了钱,就喜孜孜地去了。
正欲回去之时,方吟抬头就见到了周谨毅往这边而来的身影。
她心里一惊,连忙闪身躲到旁边一颗碗口粗的树后。
虽然知道这树的粗细根本遮挡不住她,可也没有别的地方能躲,方吟缩着身体,尽量侧过去贴着树,让树干将自己挡去多一些。
但这样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到有人过来。
方吟觉得奇怪,就微微探出头去瞧。却见到周谨毅在离她约十步远的地方站住了,他的对面,是一位衣着华贵,满头珠翠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正盈盈地望着他,虽一言不发,但眼中盛满了留恋与伤怀,似是百感交集。
是大皇子妃、如今的太子妃许凝。
两人对视良久,周谨毅终于退了一步,端端正正向她行了个礼,转头离去。
“吟吟,”他瞧见方吟,立刻便有些局促,“你在这里啊。”
方吟点点头,越过他看到许凝咬着唇,正蹙眉瞧着他们。
周谨毅回头看了她一眼,拉起方吟的手道:“我们走,我有事情要与你说。”
离开了许凝的视线,周谨毅才放开手,“我已经求得大皇子的允准,若你愿意与我成婚,便可以离开这大皇子府。”
“什么?”方吟退开半步。
“吟吟,”周谨毅的神情严肃起来,“太子殿下虽进了宫,但这里仍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七皇子殿下有那么多人看着还是出事了,这还不够说明吗?如果说裕都是权利的中心,那这些皇子府邸便是那争权夺势的漩涡,像你我这般孤苦无依之人,背后又没有强大的势力做保,一旦被卷入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越发着急,“跟我走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周大哥,”方吟此刻的思绪却越发清醒,她隐隐觉得此事周谨毅怕是知道些什么,便冷静地试探道,“三皇子殿下不都被圈禁了,如今只剩太子一人继承大统,还能有什么危险?”
周谨毅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着急道:“七殿下并非三殿下所杀,他被圈禁又有何用?”
“那是谁啊?”方吟惊讶。
“我亦不晓得…总之不是他。”他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见状,方吟佯装为难,“你话都不说清楚,叫我如何相信呢?”
“唉…”周谨毅无奈叹了口气,详详细细把章豫知按大皇子计划吩咐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并没有打算动手,但也不得不做个样子。”他垂眸道,“只是没想到,等我去屋里瞧的时候,七皇子殿下已不在那里,之后就听闻了他遇害的事情。”
不是大皇子,又会是谁呢?方吟心中暗暗开始疑惑。
难道说背后还有人在搅乱这滩浑水吗?
“吟吟,你跟我离开吧。”他又劝道,“这件事情过后,我越来越觉得这大皇子府不安全,或许至今还有眼睛在盯着这里的人。就算以后事情不是冲你来的,也难保证你不会受到牵连。”
“可是…”
看出她的犹豫,周谨毅连忙道:“你若不愿,我不会逼你嫁给我的。只是以此为由让太子殿下放你出府而已。”
他的执着叫方吟有些无奈,加上如今太子进了宫,她再留在这里也无用,心里便有些动摇。想着若是借此名义离开大皇子府,行动便可以自由了。不仅能得空去瞧薛映淮,也更方便去见辛公,甚至是回锦州。
“大殿下允了?”她问道,“他为何答应你呢?”
“嗯,”周谨毅点头,“因为如今是关键时期,他想要息事宁人。”
方吟知晓他说的是周伯他们,顿了顿才道:“那待我收拾妥当,五日后再出府吧。”
“好,”周谨毅立即喜道,“那我五日后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