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江祁一身轻地走回了家,风偶尔裹杂着人声和车声吹进耳朵里,即使前后没人,心里也能感觉到踏实。
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他只会在熟悉的地方感觉到踏实,固定在以前那个小小的家里,踏出一步都会令他抗拒。
而这个只呆了一个多月的地方居然能让他觉得踏实。
或许就是因为它的陌生吧。
没人认得自己,也没人在意他的家庭他的过往。
这就足够了。
江祁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楼道口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站在灯光下缓缓地来回踱步,很耐心地盯着脚下的一块地看,顶上的灯光将她的头发丝都照得分明。
之前几番犹豫抗拒,但原来真的见到之后心里也能说一句不过如此。
江祁叹了口气,走进楼道口说:“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
“你也挺有耐心的,居然现在才回来。”女人抬眼的时候没有过多惊讶,她抬了抬下巴说:“进屋说。”
江祁自顾自向楼上走去:“行。”
江祁随便拿了点吃的摆在桌上意思意思,然后又慢吞吞地泡茶。
女人踩着高跟鞋在每个房间都走了一遍,脚步声哒哒哒的,在两人都不做声的时候就显得非常突兀。
她站在厨房说:“东西这么少,你是不准备常住吗?”
女人本来就高,再踩着高跟鞋化着浓妆,气质上就有种压迫感,以至于她的每句话落到江祁耳朵里都莫名其妙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意味。
他蹙了蹙眉说:“看奶奶身体吧。”
“她那身体估计也就这几年了,那你以后怎么办?”
嘭,江祁放下水壶,他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沉下声音说,“说话还是得有点分寸。”
李英跟江祁对视,好一会才忽然笑起来:“行啊,长大了,知道教训你老娘了。”
江祁坐了下来,没准备再跟她扯没用的话题,他直接道:“什么事能让你亲自守着我?”
“我最近呢跟一个挺有钱的男人谈了,”李英坐下翘起二郎腿然后拨弄着自己的美甲,“准备结婚。”
“哦,那挺好的。”
“你要是跟我过去,以后想走多远都没问题。”
“不了。”
李英耸耸肩,倒是也没怎么惊讶:“这么干脆?”
“嗯。”
李英两只手放在桌子上凑近了些:“也没让你争家产,这都不愿意?”
“……”江祁掀起眼皮子看她,说,“也没让你抚养,这么主动?”
李英不说话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祁看。
“况且我都快成年了,也不用谁抚养了,我养得起自己。”
“再加上你奶奶?”李英语气不太好,“就凭你拍个照片p个图没事出去走两圈?”
“很难吗?”江祁反问。
“我这是为你好,跟着我又不用你跟你奶奶断联,你这点利弊都分不清吗?”
“算了吧,自作多情的付出是在轻贱谁呢?”江祁说,“这么积极找我,你们是不准备再生一个了,还是,你们生不了?”
江祁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他本来可以心平气和地跟李英交谈,四两拨千斤地拨回去就行,但见她这样理直气壮的架势还真是让人生厌啊。
“你怎么说话的!”李英跟被踩了尾巴一般站起来恼羞成怒道,“你奶奶这些年是这么教你的吗?”
“是不是与其领养一个不亲的孩子,还不如让自己虽然弃养多年但好歹是亲生的孩子顶上那个空缺,那你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表面和睦的家庭?”江祁说。
“甚至在亲儿子搬回来之后,你发现他不但没有变成你想象的烂人,没有落得跟那个男人一样的下场,反而有些聪明,聪明地让你不得不承认你需要这么一个人帮你悄无声息地挪走别人的家财又或是光明正大地接手别人的产业,以免未来夫妻关系破裂后你被扫地出门?”
“还有,有劳费心,我自认为单在教养上我也是胜过你的。”
裴舒要是听见了这话估计还会一个字一个字地数过去,然后拍掌说:这是我这辈子目前为止听过你说的最长的话。
江祁不合时宜地想。
李英整个人都气得抖动了起来,她瞪着眼睛,精致的脸忽然就变得尖酸刻薄了起来,她吼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和你爸爸一样自负,愚蠢,我当初就该把你溺死在河里省得你白长这么些年!”
听啊,妈妈走得干脆利落,以至于即使受到过那个地方的影响,这么些年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江祁听过的最客气的谩骂都要比这有水准且难听得多。
起码是问候祖宗十八代级别的。
“所以说,”江祁笑了笑:“你自作自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