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白冰说道:“我所做一切,就是因为看不顺眼。
他们习惯于这个世界的模样,是因为他们没见过世界被污染之前的样子。
可惜,我见过。”
他平静开口:
“我想与你谈谈。”
……
而在同时。
周清面前,也浮现了一张脸,周围光景模湖,所有人都不见了,他只能看清这张脸。
是云明的。
“师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云明满脸是血,以及不解。
周清皱眉,冷漠道:
“不要用这种低劣的伎俩作妖,你冒充我师兄弟,只会让我更反感。
说,你究竟是何人?”
他自然是极聪明的,只是被污染与偏执暂时遮蔽了眼睛,如今心中很平静。
从白冰的表现来看,这诡异的源头,根本就不是道门门主,他或许早已死去了。
“我没有冒充谁。”
云明说道:“因为我没有模样,我可以是任何模样,但总需要有一张脸面对着你。”
周清凝眉,没听懂这话什么意思,于是重复一遍:
“你到底是谁?识相的话,请归还我天山族,或许他会对你网开一面。”
“我还给你,然后呢?”
这张脸平静地说:“你在天山族获救后,打算听从李家,听从邪修。
看着他们抹掉你们很多年来的传承,剥夺你们的力量与可怜的一点话语权。
而天山族,你祖祖辈辈,兢兢业业发展起来的天山族,将归于乡田,弟子被遣返,招牌被摘走。传说被遗忘。
只剩下邪修给你们发的一点补偿与一面锦旗。
但凡人的生活,并不是返璞归真,而是无尽的繁琐枯燥与劳累。
某一天,或许有官府贪赃,或许有混混闹事,或许只是山上的落石,或许只是一场风寒疾病,就能轻易夺走脆弱的生命。
市井之间同样充斥了勾心斗角,人心在何处,黑暗便在何处,世界的污浊不会有一点点改变。
而你,你的子辈,发现自己无一应对手段。
世界干净了,但唯一改变的,只是你再无法握紧拳头,无法再捍卫心中的公正。”
周清冷声道:
“不必再妖言惑众,送走你,我自有分寸。”
云明怜悯地看着他。
“我哪里有妖言惑众,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说罢,那张脸再次扭曲,变化。
成了一个愤怒的弟子。
周清愣了一下,一时想不起来这是谁,但很快想起来了,是切掉自己命根的那个。
“人之一生,便为快意恩仇。
若过的憋闷,眼见仇人在眼前,却无力斩之,此为折磨。
他遭遇寄生,变成了那副模样,但他报仇了,此生值得了。”
说罢,这脸再次扭曲,变成了复活亡妻的执法堂主,继续口吐人言。
“他修道,为的是弥补遗憾,复活死去的爱人。
红尘为俗物,但谁又不是俗人,他为了爱去修道,获得力量。
他,有错吗?”
最后,这张脸再次扭曲,成了周清自己的模样,继续口吐人言。
“你一生修道,并无执掌天下,享受红尘的欲望。
你只是遵从先辈遗愿,将血脉安然传承下去,安居乐业,在这混乱的世界,谋得一方清净。
你,为了保护自己的宗门,保护自己的家人,去获得力量,有错吗?”
周清默然。
在拒绝李家,加入反邪修联盟的时候,他确实就是这么考虑的。
若拒绝修道,将失去一切话语权。
而他又十分清楚,李家的目标是什么,就是要灭掉一切正统传承,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我相信他,这些他会考虑的,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周清道,他指的是白冰。
他清楚,李家并不是那等罪大恶极,贪得无厌的宗门,可以许一份信任。
白冰的出现,更让他坚定这一想法。
“那百年后呢?百代后呢?”
那张脸说,“人是会变的,纵然他们信守承诺,百年之后,你天山族也将化作灰土,所有传说皆不见。
唯一不变的,唯有世界规则。
你是相信易变的人,还是相信永恒的天道?”
周清默默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