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祁允之后,穆如酒的目光不觉被客位上坐着的那人吸引。
那人一身金红色的袈裟加身,头上是整整齐齐的十二戒疤,他低眸敛去了眼中的神色,双手合十。
是个和尚。
想来,这就是顾鸿一开始跟她提过的那位……无明大师了。
虽然知道顾鸿的话只能信一半,但是既然平白无故提到要小心无明,穆如酒也就长了个心眼,在无明身上多逗留了几分。
穆如酒在打量无明的同时,高位上的祁允也在打量着殿前的两个“陌生人”。
他的目光微微眯起,冷冽的眼眸落在了祁君羡的身上。
天子的威仪瞬间彰显,祁允看着祁君羡,声音低沉冷冽:“你还知道回来?不是说这辈子不会再踏入临阳半步吗?”
祁君羡闻言,漫不经心地笑笑,似乎并没有将祁允的话放在心上,言语间也不见多少恭敬:“看来,您这位好儿子没有告诉你,是他求着我回来的?”
“你说什么!?”
祁允高喝一声,拍桌而起。
一瞬间的晕眩感传来,祁允晃了眼睛,又瞬间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父皇!”
祁明昭大喊一声,急忙上前扶了一把祁允。
祁允这才缓缓坐下,只是看着祁君羡的眼神依旧不善。
“你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十几年不回家,你想怎么样?”祁允的声音听上去十分严厉。
祁君羡冷笑:“在陛下看来,我十几年不回家,只是在闹脾气而已是吗?”
穆如酒就站在祁君羡身旁。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祁君羡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微微下沉,那是祁君羡不悦时的语调。
穆如酒看到了祁君羡攥得泛白的指骨。
她心中一抽,却是向他靠近一步,牵住了祁君羡的手。
白皙的手握住了祁君羡的手指,像是无限的依赖与信任,温软又软凉。
祁君羡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反握住小姑娘的手,温热有力。
对,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祁允似乎没有想到祁君羡会这般反驳他,想要教训的话全都堵在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只是咳嗽。
祁明昭看得皱眉,一边帮助祁允拍着后背,一边瞪了祁君羡一眼:“君羡,快跟父皇赔罪,怎么能对父皇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祁君羡冷嗤:“我的好皇兄,这是你的父皇,自幼疼你爱你养你,不是我的。”
他从小就在暗处长大,所有的爱与阳光,他统统都没见过。
不是没有羡慕过祁明昭,但也只是羡慕而已。
他是他的影子,隐在暗处,随时准备为自己的这位“皇兄”献出生命。
祁明昭的脸色也难看下来。
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寝殿中有一瞬间的冷寂。
直到一旁的僧人缓缓起身。
他双手合十,低眉顺眼,那眉眼间带着慈悲与怜悯,穆如酒看到他的时候,却总有个奇怪的想法。
——若是寂安成佛之后,大抵是要比眼前这位大师更慈悲一些的吧?
无明起身,对着穆如酒稍稍鞠躬,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贫僧无明见过穆小姐。”
穆如酒进入罗阳城的时候,就已经将男装换下来了,毕竟要去面见皇帝,女子穿男装总归是有些不妥的。
她有些意外地挑眉:“大师如何认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