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徐童亲自开车带人去中餐馆,副驾驶坐着阿西娅,辛逸和冷星雨两人坐在后排。交通高峰期,车子走走停停半个小时才到达上海饭店。
辛逸早就听说过这家饭店,但是据说价格不菲味道却不怎么样。饭店门口挂着一对红色的灯笼,在风中晃动,黄色的流苏已经脱落了一些,像老太太掉了门牙。灯笼的红光照在门匾上,“上海饭店”四个字端端正正。推开门进去,灯光不是很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高的木柜台,柜台的左侧摆着收银机,右侧蹲着一只金色的招财蟾蜍,蟾蜍旁边是一盆系着红丝带的发财竹。柜台后面一对落地大花瓶,都是花开富贵的图案。花瓶中间的墙上挂着一幅大大的黄山迎客松。
看到那幅迎客松,辛逸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戴月荷给他的一幅国画艺术品的图案和眼前的迎客松几乎一模一样。
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国人服务员迎上来,他上身穿一件暗红色印花斜襟盘扣短褂,袖口卷起露出白色的衬布。服务员脸上表情淡漠,和走在最前面的徐胖子问了一句话,就把众人引到预定的圆桌边坐下。餐厅里的装饰很简单,用的都是中国传统风格的元素,龙凤图案、中国结、山水画之类的,圆桌上摆的却是西式的餐具。
已经坐有两桌食客,都是中国男子,一桌已经上菜,一桌正在点菜。他们注意到有新的客人进来,都看了过来,眼光在辛逸和徐童两人身上一扫而过,就都落在冷星雨和阿西娅身上。
辛逸也是眼光一扫而过,没有认识的人,略微笑了笑,和徐童朝着他们坐下,让冷星雨和阿西娅背对着他们坐下。桌上的菜单是中法文对照的,辛逸饶有兴致地对照着看。徐童说想吃什么菜就点。他话音刚落,门外径直走进一位客人,高大的个子摇摇晃晃,很有礼貌地和那两桌中国人合十打招呼,最后停在辛逸四人所在餐桌,很自然地坐在徐童和阿西娅之间。
来人是哈桑,又是不请自来,带来了两瓶石榴汁。阿西娅满脸疑惑问哈桑,你怎么来了?
哈桑手搁在桌上的双拳一张,说:“我听说这里的中餐很美味,所以跟过来了。你不欢迎吗?”
阿西娅低头摆弄餐具,说:“别问我,今晚徐请客。”
徐童无所谓地说:“大家一起吃啊。”
大家各自点菜,酸甜粉丝、铁板牛肉、豆腐羹之类简单的家常菜,放在圆桌中间分着吃。冷星雨专心吃饭,对每一道菜都发表意见,轻声说给辛逸听。辛逸心不在焉地听着,注意观察另外三人。徐童也是专心吃东西,哈桑和阿西娅在闲聊,哈桑对晚餐赞不绝口。辛逸没发现徐童对阿西娅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反而是阿西娅好几次想和徐童说话,但总是被哈桑插进来说话打断。辛逸心想冷星雨可能搞反了,而哈桑是来搞破坏的。但是辛逸搞不懂哈桑为什么要破坏徐童和阿西娅的关系。
吃了一会儿,另外两桌的中国人逐渐喧闹起来。辛逸听了一耳朵,其中一桌的人在谈清关的事情,应该是做生意的,而另外一桌居然是来援建学校的,辛逸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想这些人是从哪冒出来的,来得这么快?他的眼光引来了对方的注意。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端着酒杯过来了,很自然地做了自我介绍,自称姓王,然后问辛逸在哪家单位高就。辛逸说自己在松梅集团上班,和几位朋友一起出来吃饭。那人就说,果然是松梅的,你们在阿尔及利亚做得大做得好,以后多向你们学习!
男子回自己桌上后,冷星雨提醒辛逸:“他好像是个领导,你不过去回敬一下吗?”那桌人是竞争对手单位的,辛逸心里并不喜欢,也不想这样子相互打扰,晚上只是来吃饭放松的。听了冷星雨的提醒,他想了想,还是端起酒杯过去意思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那桌上的一位年轻人端着酒杯过来了,燃烧的酒精涨红了他的脸。他同样喝了一杯,然后低头用法语问阿西娅要联系方式,辛逸听出来他的法语口音像黑非洲法语国家来的。阿西娅讶异看他一眼,又看向看徐童,徐童显然没听明白那位年轻人的法语,问辛逸。辛逸直接对那个人说道:“哥们,这样不合适吧?”
那人倒也皮厚,说:“没别的意思。我们初来乍到,想多认识一些本地的朋友。”
辛逸不理他这茬,朗声说:“你这样不合适,你回你们桌吧。”
餐厅里的人都听到了,看了过来。那位姓王的喊:“小马回来。”
小马这才悻悻地回去了。
冷星雨笑着说:“胖子,你发什么呆?这个护花使者应该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