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戴月荷脸上的笑容,坐在车窗边的辛逸心里舒展了,朝她挥挥手告别。他的心性和他的名字里的意思很像,好隐逸不被打扰,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与三两好友来往即可。他喜欢“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安静,然而如今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少不得要拿出点本事来。
在这个卖方市场上,和材料供应商打交道的人总是牢骚满腹,自从辛逸做了采购的翻译之后,他有本事让鼻孔朝天的供应商亲自到工地上来,客客气气地来,喜笑颜开地走,不管市场是多么紧缺,总是能满足工地基本的需求。后来和业主代表老头子打交道,两人几乎成了忘年之交,大家都忘记了最初那位老头子是怎么难以相处的,总是质疑和不信任,哪有如今这般笑嘻嘻的像个可爱老头一样平易近人,为了对付他老贾曾经拍桌子骂娘,到经理部求援最后走高层路线才解决了一点问题。
大家都觉得辛逸人好心好脾气好,却不大注意他除了语言专业之外还有更高的能耐。只是心性使然让他不好争而已,他也不认为这是自己的短处,反而认为自己和冷星雨相辅相成,自己的平和与冷星雨的好胜正好互补,这样才能长长久久。或许这种不同特质相互吸引,是两人能走在一起的根本原因。
今晚出门之前,他仍旧在自己平时为人处世方式的惯性下,在规矩内用平和的方式解决问题。但是有人不让他出门,不给他用车,如此蹬鼻子上脸,纵使辛逸再怎么沉静自信也不可能故作不觉。
幸亏冷星雨的坚持,把辛逸从他的自己的惯性里推了出来,见到了戴月荷。和朋友们在一起,他的思路打开了很多,脑子里已经有了很多想法,他相信只要其中几个付诸实施定然会有好的结果。
辛逸转头看冷星雨,她已经歪脑袋酣睡了。她本就为了演讲比赛而睡眠不足,终于获奖却没来得及和朋友们一起庆祝,没来得及休息,就为辛逸的事情操心折腾。辛逸心疼不已,心里终于油然生出一股怨气。李元善啊李元善,你想方设法挖我墙脚,朋友们都在骂你呢!如今你为了拿到业绩,这样明目张胆阻止我出门,你这是想让朋友们都离你而去,还是显示你那点卑微的权力?不论是哪一个,都不好呢……
徐童房里的麻将局早早散了场。李元善收到一个短信就推倒了自己的牌,黑着脸推门而去,徐童正要喊他算了账再走,他手下的两个人已经跟着起身走了,空留徐童一人默默算了一会儿,他娘的,三个人一共赖掉了五千第纳尔没给!这是团伙作案啊!
他推开窗户透气,拧了一条毛巾站在窗边擦脸,看见两排平方之间的绿化带上的石榴树,居然点缀着几个红色的花蕾。石榴树那一边就是辛逸和冷星雨的房间,两间房的窗户都没有亮光。怎么还没回来呢?他把毛巾扔进脸盆,穿上背心,他想到刚才辛逸脸上失望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烦乱。
快晚饭的时候,丰怡君突然把哈飞路宝的车钥匙要走了,理由是项目部决定集中管理车辆,下班后车钥匙一律由后勤掌管,没有领导的批准任何人不能出门。哈飞路宝因为能装东西,一直是机修队专用的车子,徐童自己掌管钥匙,经常为其他同事服务。跑了一年多,这车子的三大件都没问题,但是叮叮当当的响声不少,徐童也不怎么乐意开了,他羡慕后勤的那辆雷诺甘果,空间更大排量更大,能装能拉跑得快。他无所谓的把车钥匙给了丰怡君,心想既然是集中管理,以后可以用其它车辆了,美得很。
此刻他站在夜风里回想起辛逸突然找他开车出门,而丰怡君恰巧今天突然集中管理车辆,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呢?辛逸和冷星雨现在还没回来,他们是怎么出去的呢?
绕过绿化带,徐童走到了辛逸房门前。门前的那块小花园里各种花草簇拥在一起,遮盖了地面的土,墙上的葡萄藤长得飞快,相信雨季来临之后会长得更好。他注意到葡萄藤边上长着一丛没开花的草,仔细看去居然像是苋菜,但是比起国内的苋菜高大壮实了很多,叶脉里的红色更加深沉。
冷星雨居然允许苋菜长在这里,她是疏忽了呢还是故意的呢?莫非是辛逸动的手脚?戴月荷冷星雨还有辛逸三人之间怎么回事?徐童鼻腔里哼哼了两声,还是旁观者清啊!想到这里,今天阿西娅给他带来的负担似乎轻松了很多。辛逸可以用一句话劝走阿西娅,改天辛逸要我帮忙时我也应该有所表现才对。
徐童突然鄙夷自己:刚才辛逸出门要辆车自己都帮不上忙,就别说以后的事儿了……他转身走开,打算去电视厅里坐坐,这个时间正好看两集电视剧。
牛医生站在电视厅门口,抱着双臂透过窗户看电视。他拦住徐童:“现在流行性感冒蔓延,陪我一起站外面看电视吧。”徐童说站着看累,我端两把椅子出来。
两人刚坐定,牛医生就说今天在工人大院出了一间宿舍进另一间宿舍,给那些生病浑身酸痛的人打针吃药,直到刚刚才有时间吞下去几口晚饭。
“饭菜都冷了,食堂也不给我热一下!”他抱怨说。
“不给你热饭?”徐童表示怀疑,“他们就真以为没有求到你的时候?不可能!”
牛医生嗨呀一声,往地上吐了口痰,抑制不住鄙夷的神情:“都围着女人转呢!”
“噢——”徐童明白了,领悟似的叹息一声,“最近越来越骚气了,怎么回事?人和动物一样,也有发情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