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新变法注定是一条流血的路,这是没有任何争辩的,从崇祯皇帝决定亮明大旗的那一刻,斗争的形势就发生改变了。 朝野间沸腾了。 对于多数的官员而言,他们并不希望有太多变动,特别是新法一说,一旦真正扎根下来,就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这是谁都不能承受的。 「徐卿、毕卿,从朕亮明维新变法的旗帜,朝野间的争议很大嘛。」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向徐光启、毕自严他们,「听说你们内阁,都吵得不可开交了,看来很多人对朕推行新政的决心,还存在着很多侥幸心理。」 「陛下推行新政,以革新弊政和顽疾,这是社稷之幸,大明之福。」 徐光启走上前,作揖行礼道:「然而推行新政,本就牵扯到很多层面,想要有效的推动起来,需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行。 很多人争议的地方,就在于这个新政,到底是想干什么。 就像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盐政整顿等事,尽管说在各地取得了相应的成效,但是对现行赋役制度,还是有很多牵扯的。 如果说这些牵扯到的层面,不能得到有效解决的话,那即便上述新政能够推行下来,也难免会形成新的纰漏。」 「臣附议。」 毕自严紧随其后道:「新政革新不是小事,最忌讳的就是一蹴而就,臣等能够理解陛下的心情,想让大明尽快中兴。 可是有些事情,并非是短期内能有所改变的。 除了元辅所说的那些,像牵扯到的领域产业,所涵盖的商税、关税、榷税等事宜,至今都是千头万绪的。」 改革难啊。 听着徐光启、毕自严所讲,崇祯皇帝心生感慨,他之所以选择这个节点,向朝堂亮明维新变法的旗帜。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仅靠他构建的那套班底,是无法更好的涵盖整个大明,毕竟大明传承的官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统治机构。 诸如军机处、内务府、赈灾行署等新设衙署,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查漏补缺,可是却不能舍本逐末。 一旦陷入到这种境遇下,那大明的维新变法,就会逐步的向畸形体制靠拢,由此会出现更多的问题。 「两位卿家所言,正是朕所担忧的事情。」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皱眉道:「想让维新变法有效推行起来,就必须对赋役制度,有着一次完善的调整和修订。 倘若此事不能有效解决,那随着时间的推移,国朝会越改越乱,到时衍生出的问题,只会愈发严重。 真要出现这种境遇,大明社稷倾覆也并非没有可能,所以朕想要说的,就是尽快明确分税制的谋划。」 【鉴于大环境如此, 分税制?! 徐光启、毕自严相视一眼,流露出惊疑的神情,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此次天子召见他们,竟然要商讨这等大事。 从一条鞭法试行起来,尽管说张居正新政改革,遭受到很多抨击和质疑,甚至还出现不好的事情。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明的赋役制度,就是在逐步倾斜于一条鞭法,并逐步的被地方所接受。 把各府州县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这样大大简化了税制,方便征收税款。同时使地方官员难于作弊,进而增加财政收入。 只是该项制度并非是没有漏洞,比如说特权群体的偷税漏税,甚至是逃税,就是难以遏制的。 而孙传庭在河南试行的摊丁入亩, 陈奇瑜在陕西试行的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更进一步完善一条鞭法,倘若该项新政能有效推行起来,那对大明国库的财政收入,会呈现向上利好的趋势。 但这也是为何有众多反对的原因所在。 毕竟这是打击特权群体,对于既得利益群体而言,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要盘剥,要压榨,找底层群体啊。 不过崇祯皇帝看得更远。 「分税制,是为了更好的厘清朝廷和地方,涉及税收方面的调整,这里面会牵扯到事权和财权界定。」 崇祯皇帝眼神坚定道:「刨除掉正赋和人丁税两项,国朝的赋役制度,还牵扯到商税、矿税、榷税、关税、盐税等税收类目。 每一项税收的调整和变动,都会引起不小的争议,这对于朝廷而言,并非是什么好的态势。 既然很多人反对,或者说朝廷与民逐利,那为何不能转变个思路,把这些压力分摊下去,朝廷承担朝廷该承担的,地方承担地方该承担的。」 这…… 徐光启、毕自严听闻此言,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此等大事,岂能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的。 毕竟稍有不慎,就会破坏掉大明的赋役制度,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内乱就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陛下……」 毕自严努力平稳心神,想了想,作揖行礼道:「您所言的分税制,牵扯到的层面太广,何况您所说的这些,仅仅只是表象罢了。 真要是决定这样做,那事先必须要做好相应准备,特别是地方层面,为何界定财权和事权,这才是关键所在啊。 倘若就这般毫无准备下,就贸然推动分税制的革新,恐将会对大明带来难以估量的灾害啊。」 「臣附议。」 徐光启紧随其后道。 「呵呵~」 崇祯皇帝笑着摆了摆手,「两位卿家曲解朕的意思了,朕当然知道赋役制度的调整,对于国朝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朕提出的分税制,并非是一上来就要推行的,这需要前期筹备好各项部署,朝中有司形成草拟的决桉。 等到这些事宜准备好,就先行寻一处地方进行试行,期间会出现什么问题,究竟该怎样解决这些问题。 唯有将这些事情做好了,那才能逐步的进行扩大,毕卿,你是我大明的财相,像这等大事,可愿替朕分忧呢?」 「臣愿意。」 毕自严上前作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