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很快过去了，裴钰没能亲眼见到卿落落，一大早就离开了。

陆一晏随后离开。

卿于怀前来，看到一夜未眠的卿母。

“娘，你都守了一晚上了，先去休息一下，我在这儿守着，要是有情况，我去叫你。”

卿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床上没有血色的卿落落。

卿母伸出手抚上卿落落那张惨白的脸，把手伸到鼻子下，感受到呼吸之后才放心下来。

看着一动不动的卿落落，卿母小声说起往事。

“当初生落落的时候，算是早产，她一出生特别轻，小小的干巴巴的，哭声跟小猫一样，还认人。奶娘一把她抱走，她就哭个不停。”

“后来实在没办法，就一直和我睡，说来也奇怪，当时你爹还在战场，你正是调皮的时候，我以为带着两个孩子，会很难。”

“就在我以为带落落会很难的时候，发现她特别乖，只要不把她抱走，只要我在她身边，她吃饱喝足就乖乖睡觉。”

“而你当时爱玩爱闹，我都管不住你了，可你和落落在一起的时候，你会变得安静。英娘跟我说落落就是来报恩的，所以从小就懂事，不让我操心还把你变成好哥哥。”

说着，卿母转头望向卿于怀“后来，你准备走你爹的路，想要上战场，我知道拦不住你，也知道我不能拦着你。”

“你慢慢长大了，离我越来越远了，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很少，你有事也不跟我说，我就觉得府里太冷清了，觉得你会跟你爹一样，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次面。”

“在你们不在的日子里，只有落落陪着我。只是我没想到进宫一趟会带来祸事，回来没多久，她就出事，我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我在想：落落被抢走，生死不明，要是你跟你爹上战场，我又变成一个人。”

“哪怕当时你跟你爹都在我身边，我也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怕你们出事，怕战场上刀剑无眼。害怕落落真的找不回来，我该度过你跟你爹都不在我身边的日子。”

“好在……落落回来了。”

说着，卿母静静望着还没醒来的卿落落，哽咽着开口开口“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们都能平平安安，我真的……受不了你们出事。”

“等落落嫁人了，我不要再留在京城，要是你爹被派去边关，我就跟着去，环境艰苦也好，危险也好，我都不要留在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卿于怀看着卿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一直以为他娘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不管什么事都能处理好，一个人就能把府里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每次出征，他娘帮着收拾行李，要带什么药，要带什么衣裳，该注意什么，这些他娘比他还清楚。

送行的时候，他娘也没有像其他夫人一样哭哭啼啼，只会啰啰嗦嗦跟他们说一堆要注意的事情，还提醒他们时间不早了，不能耽搁。

他有时候想知道：他娘小小的身躯里面藏着什么，怎么就能做到面面俱到。

他舅舅三年前被调任，他娘一边要顾着卿家的事情，还要顾着徐家的事情。

几个月前卿家老宅那里出了事，本该男人们出面的，他娘一个人就去了。

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别人家的夫人整日参加宴会，赏赏花，只有他娘事情一大堆。

就算家里事情多，在外人面前不会泄露半分，总是一副温婉得体的模样。

他从来没有听他娘抱怨过，从来没有。

他甚至觉得没有什么能压垮他娘。

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白当了，一点都没有了解过他娘。

不是无所不能，是不得不无所不能，因为家里的男人都靠不住，也没法儿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