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嘉玉真有传闻中那样受欺负,又怎么可能会叫身边的小厮外出报信?
连他这个正牌公子都备受欺压,何况他一个小厮。
胡二果然不愧他草包之称,只想一会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反正已经把人救出来了,又何必如此计较。
胡二却好像忽然想起来。
“那个人见过咱们两个的样子,要是把咱们两个说出去那又该怎么办?”
大哥啊,事情不是这样说的。
一旦她把事情说出去,那不是也暴露自己背叛的事实吗?
禹嘉玉躺在床上高烧不退。
李湘莲给他把脉,确定是感染风寒,加之在祠堂里过得这么久,膝盖有一定的损伤。
她在那里斟酌用药,胡二却忽然想起来。
“咱俩就这么把人带走,回头他被发现,那不是要参他一个不孝的罪名吗?”
她当然知道。
可是现在命都快没有了,这种罪名完全可以不在乎吧。
禹嘉玉却不是这样想的。
刚睁开眼睛,他还有一些迷茫。
很快他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他晕倒前的祠堂。
听见外面传来的说话声,他很快理解,他这是被人救了。
“你们……你们快把我放回去!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
他挣扎着,站起来。
又因为自己体力不支,跌倒在地。
胡二连忙过去搀扶他。
“不是,你现在的情况很糟糕。要不是我们两个出手救你,你救死了。”
他借助胡二的手,支起自己的上半身。
“我得回去!我要是不回去,那个毒妇就有借口把我赶出家去!你知不知道,一个被赶出去的男人日子过得有多惨?”
胡二自然不知道。
他皱起眉来。
“我们两个费了多大力气,才把你救回来。那现在把你送回去,完全是天方夜谭。”
李湘莲跟着点头。
这件事对她来说不难做到。
可这是她的底牌,她可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暴露。
禹嘉玉哭了。
这样一个八尺男子汉,忽然在你面前哭出声来,那可真是叫人觉得心中满不是滋味的
“我不能被赶出去!我知道你们两个是一片好心,可我绝对不能被赶出来。”
她与胡二一下子蒙了。
胡二更是不理解。
“你看他们做的这些事,哪里是把你当作一家人?男子汉大丈夫,有点骨气行不行?不过是一份家当,你以后还挣不来?”
胡二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的。
那可不是普通的家当。
李湘莲却敏锐地感觉到这不是钱财的事。
涉及到人家的隐私,他们两个也不好刨根问底。
“胡二话虽然说的不太好听,可是他却没有说错。你的身体状况刻不容缓,必须要找一个大夫诊治。如果就这么回去,那你这双腿算是废了。你可想好了?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们两个都会支持你的。”
胡二在下面疯狂的拽着她的衣袖。
李湘莲却示意他有话出去再说。
“你刚刚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们可没有那个能力,这把他送回去了。再者说,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受这么大的罪。”
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倒叫李湘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深呼吸,“胡少爷,不管怎么样,这是他自己的决定。你我只需要配合他,就可以了。”
禹嘉玉一直在思考。
他内心当然是不想回去的。
回去有什么好?
大夫人根本看不上他。
从前,他没有当官的时候就万分鄙夷,当上官之后,又嫌弃他的官不好。
出仕这么久,他的俸禄全部交给了大妇。
如今分毫不剩,什么都没有。
可如果不回去,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
与此同时,禹夫人问道:“你可把人打发走了?”
胡嬷嬷连忙跪下,“按照您的吩咐,我把这件事告诉给他的同僚。果不其然,他们上钩了。”
“这件事你办得好。只是我还有事要你去做。”
附在她的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几句,胡嬷嬷领命退下。
外面各种各样的传言喧嚣而上。
关于这位小小的司农,在家中虽然是一位庶子,又是如何的离经叛道,不尊重长辈,反正是传了个遍。
外面流言正盛,禹嘉玉还在李湘莲家中休养。
家里没有小厮,他的起居全都要袁牧来照顾。
禹嘉玉心里总是觉得抱歉。
奈何囊中羞涩,根本无法答谢一二。
今天,李湘莲为他端上一碗药,然后告知外面的传言如何说他。
禹嘉玉面色惨白,却还是先把药喝下。
“我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如今,两袖清风身无长物,无法报答一二。”
他微微垂下头,清隽的面容上,是说不出的落寞。
“外面如何传我,我反而不是那么在乎。只希望皇帝还有大司农能够允许我为自己辩解一二。”
这谈何容易。
恐怕,御史台已经把这件事报了上去。
李湘莲也不瞒他,把那天怎么遇见胡嬷嬷,又是怎么把他带出来的过程,全都告诉了他。
他落寞一笑,“我早该知道,他绝对不会就此放过我。”
“只是,麻烦了你与胡兄,扰了你们的清静。”
“你何必说这样的话。”
李湘莲笑着说道:“我们两个又不是三岁小儿,做什么样的事,那都是我们自己的决定与你有什么关系?”
禹嘉玉如何不知,她说这话是在安慰自己。
唉!
恐怕真的要给他们添麻烦了。
李湘莲笑了。
她如今位卑力薄,根本没有资格去上朝。
朝廷上关于他是如何的不孝,已经弹劾了一番。
大司农皱眉。
“诸公,这是我手下的人。可否容我说上两句。这位小司农,自从被分到我手下,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差错。你这样说,无异于在打我的脸。”
“唐司农这话说的可不对。我们讨论的是他的人品,而不是他的工作能力。如此,可是混淆视听,本末倒置了。”
他拱手,“圣上,先皇在世,曾有令曰,以德治国。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司农,竟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不敬母亲,又何来的能力来治理天下?”
唐司农怒声呵斥,“御史大夫的指责,是监察百官。外面传的热闹,都说我的手下在他的母亲手上受尽了危难。话不可听一面之词,否则那不是偏听偏信,有失公允。”
皇上觉得他说的十分有理,于是号令退朝。
虽然早就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事情,皇上还是想着再听一遍。
“禹家也是一个大户人家,怎么能做出这么不体面的事情。要我看,这禹家公子可真是倒了血霉,竟然遇上这样的娘亲。”
大太监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皇上虽然这样说,心中却未免有了偏向。
只待明日。
因为事关禹嘉玉,李湘莲一直派人注意这外面的事情。
听见外人风波频起,她反而能够沉下气来。
有些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谣言止于智者,然而民众大多愚昧,听风就是雨完全不加以思考。
外面越说越离谱,李湘莲笑了。
背后之人把事情做得这样绝,就不怕最后事情反噬吗?
她只叫他放宽心。
禹嘉玉的身体并不算好,成年累月备受折磨。
明处的伤处反而很容易解决。难搞的是暗地里的事情。
在她这几天细心照顾下,他总算能够做起来。
可是他的身体还是不太好。
每每遇到阴雨天气,膝盖处总是发酸发疼发胀。
他每日里忍受着这样的痛苦。
李湘莲笑着,眼神闪闪的看着他。
“你身体总算好了一些。只要再过些日子,恐怕就无恙了。”
禹嘉玉笑着道谢。
然后貌似不经意的问道:“从前我与你说的那件事,你是否还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