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和你再看看日出，世红。”

边小军寻找机会要切入正题。

“好啊，有机会了来看看，不过，在这里看日出有些牵强，听说去大海边看日出才是人世美景。”

“那好啊，等有机会我带你去，我家有个远亲就在山东海边。”

“那么远，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去。”

“你有，就怕你不去呢。”

边小军看我二姐上了一处倒了的墙土，她站在上面，挺着美好的胸望着远方。

下来的时候墙土有些松软，她还是滑了一下。

正好就滑倒在了边小军的怀中。

我二姐段世红发现身上没来的时候已接近寒假。

她心里闪过无数恐惧，她听到过许多的传闻，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为传说中的女子——发生了同样的故事，却不知道有着怎么样的结局。

而那些女子大同小异的故事里，命运几乎都有些相近，要么被男人丢弃，要么自己在身败名裂后被世人诟病。

她在惶恐不安中等来了边小军。

“怎么办，我可能有了。”

“不可能，我一直很小心。”

“真的啊，我回家我妈会发现，你得赶紧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打下来了。”

“啊？”

我二姐段世红睁大了眼睛，看边小军若无其事躺在了租来的小屋的床上玩着打火机，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慌乱，她咬着牙等待着他的回答，希望他有更好的办法。

但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结婚，立刻嫁给他？

不可能，他们还在读书。

就算不读书，她也确定不了他是否真的会娶了自己。

那怎么会这样糊涂和他在一起，甚至听信了他的话，在僻巷的城外租下了一间房，对家人谎称星期天要补课，一个冬天都没有回大李庄。

“你说话啊，我是没法活下去了。”

我二姐扑到边小军的身上抱住了他，她是爱着他的，他说过会一生一世对她好。

“说了打掉。”

边小军不耐烦地说道，推开了我二姐。

我二姐有些站立不住，扶住了墙壁，她看到自己少了一只手指的手，多年前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记忆犹新，如果我巧子妈知道她现在的丑事，定会剁掉她的手，而不仅仅是一只手指头！

“我——听你的，小军，不过，你得答应我，将来一定要娶我，一定要好好待我。”

她退缩了一步，但勉强争取着虚妄的条件。

“放心好了，我会娶你，也会好好待你。”

边小军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在我二姐的脸上亲了一下，他得去联系那个能提供打胎药的郎中。

“一剂煎了服下，一剂火上烤热了放下面，然后睡一觉就没事了。”

边小军说着就要离开，我二姐一把抓住他，拉着他的手说：“我怕，真的好怕，小军，你不要走，留下来陪着我，好不好？”

“真不行，我都好几个星期六的晚上没回家了，再不回去，我爹说要打断我的腿，好了，你照着法子去做就是了，没事的，星期一要是上不了课就请假休息几天，但别耽搁了期末考试。”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二姐的泪一颗一颗滴出来，她知道自己的结局和那些传闻中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临近凌晨，她的肚子疼了起来，疼得死去活来汗如雨下，她翻滚在床上，又匍匐在地下，咬着一条毛巾，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最后站立起来，她的身下流出一滩血，然后，她倒在了床上

她不会死，但从次再不能生育。

她是女人，但从次无缘做母亲了。

星期三我二姐挣扎着去上课，她虚弱的样子吓坏了全班的学生，她望向边小军的课桌——他不在，空空的课桌没有了他的身影。

她坚持着考完了期末考试，收拾课本回家的那天听到班中的同学在议论：“边小军考试都没有来，他爹亲自来请过假了，好象有什么事了。”

我二姐笑了笑。

她相信边小军正玩着打火机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她从和他睡在一起就知道他是身经百战的野马，没有一方草地会留住他。

邢志强在她走出教室后跟在了她身后，一直走出学校，才喊出了我二姐段世红的名字。

“你病了，脸色不好，或者你遇到了什么事，不管怎样，你要养好身子，明年春天开学，我等着你回来。”

他说着递给我二姐一本胡适的散文集，然后就离开了。

书里分明夹着东西，我二姐打开来，除了一张纸，里面还放着一沓纸币——一角二角一块两块的都有，加起来刚好是十元！纸上写着一句话：“钱是这学期我攒的，你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邢志强省吃俭用攒了一个冬天的钱，给了我二姐！

她轻轻地将钱夹在书中，往前走去。

我二姐寒假回到家中，在热炕上躺了整整一个假期。

等到春天开了学回到学校，她没有见到边小军，有同学说他转学了，而且去了运城。

我二姐听了笑了笑，拿着那本散文集还给了邢志强，里面夹着那十元零钞，附上了三个字：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