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姐心里早有准备,知道他喝多了难免说三道四,与其任人欲掩弥彰,不如亦真亦假演戏,免得这里人多口杂看出什么破绽。
“我怎么能够忘记边局长你这样好的男人呢,我可是心头一直挂念着你,不光是我想,你看我身后这老姐老妹们那一个不想你。”
胖大姨和一帮女人笑起来,一个个你一句我一言帮我二姐解围,她们都知道这个水利局的边局长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好,段世红,改天咱们喝两杯,说说知心话,你是知道的,我快离婚了。”
我二姐脸上闪过惊喜。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眼看边小军就要离开,他喝醉了管不住自己,伸手搂住我二姐脸上就啃了一口。
众人都拍着手看热闹笑起来,不想这一下若怒了我堂哥李敬忠,他喝了酒,虽然没醉但已热血上涌,尤其看到边小军这种男人一脸猥琐,脸谈放荡无忌,他的心里早对这种人充满不鄙视。不想他说着话竟然这样放肆无礼,当着众人就调戏起了我二姐,我堂哥冲上去一边推开了他,厉声喝斥道:“放尊重点,身为领导也不注意自己的作风,象你这样的人把国家的脸都丢尽了!”
“md,你是谁,敢对老子这样说话?你还敢动手推我,你想不想再这荣城呆了?”
边小军的脸气得青白,他没想到人群里钻出这样一个年轻人,看个头小,要是动起手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荣城又不是你家的,你别狐假虎威,你这样的领导我见得多了,迟早出事,不信咱们走着瞧。”
“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是不是,小子?今天我要是不收拾你一下,你还不知道我姓边的厉害!”
边小军冲上去扬起了巴掌,我堂哥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顺手一拉,边小军就跌了个狗吃s。
“反了你,我要报警,我和你没完!”
边小军想要爬起来,他身后的人跑过去帮着扶起了他。
“段世红,这是你什么人?吃了豹子胆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二姐心想不好,这边小军仗势欺人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自己和他的事一直是我二姐的心头梗,她既不能让我堂哥受牵连,也不能让自己受伤害,正要上前,却见白丽丽冲到边小军面前,抬着头朗声说道:“边局长,你可真是无法无天了,你当着众人面对女同志不尊重,受人阻拦就作威作福满口威胁之言,他是我未婚夫,怎么,你要收拾他?好,我白丽丽看着你怎么收拾他!”
边小军一看眼前的大美女居然是白丽丽,他有点受惊不小,他曾隔三差五往文化局跑,就是为了能亲近一下白丽丽,可是人家正眼都不瞧他一下,他连献殷勤的机会都没有,人家可是省城的区委专员的千金。
今晚和自己作对的是白丽丽的未婚夫,那他还能怎样?——自认倒霉罢了。
“我说丽丽呀,你说哥这不是有眼无珠嘛,喝了点酒就壮了些狗胆,不想放肆了一些,大兄弟教训得对,说得也有理,哥平日也是一个很严肃领导干部,今晚场合特别,你和大兄弟千万别计较,改天我专门给你们赔个礼。”
胖大姨知道边小军是这副嘴脸就是欺软怕硬的怂包,但顾及着他是领导,不得不给他面子和台阶下,她走上去拉着白丽丽的手说:“我看你们都是喝了酒高兴了,这一高兴啊就忘记了礼数,打打骂骂也是常有的事,边局长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不必和年轻人计较,丽丽这些孩子,参加工作不久,也不知轻重,咱们闹归闹,以后见面还是朋友,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应和,白丽丽也挂上了笑脸,主动和边小军握手言和,她知道要是在这荣城县得罪一个人,我堂哥以后的路可以难走了,她得为我堂哥着想。
我堂哥那能不明白白丽丽良苦用心,换了脸色给边小军道歉,两个人违心笑谈了几句,这才所握手告别。
我二姐捏了一把汗,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边小军第二天清醒过来,记得昨晚的经历,心里的恨难以平息,通过私下打听,得知白丽丽的未婚夫正是段世红的堂兄弟李敬忠,在文化局上班。
他没想到白丽丽居然找了一个荣城本地的男人,并且是一个普通的职工,而且毫无家世背景。
这个女孩子真是傻到家了。
他不敢对白丽丽和我堂哥怎么样,但他有我二姐的把柄在手中。
他媳妇自从回了娘家就没打算再回来,这个婚看来迟早要离,这可对自己的仕途有一定影响,一个搞不好家庭团结的领导不是好领导,边小军的父亲早就警告过他多次了。
都怪自己行为过分了些,非要将这些女人不管香的臭的往家里领。
老婆回娘家好多天,边小军收敛了许多。
但遇到我二姐段世红,又受了我堂哥的羞辱,他的心里就不舒服起来。
他凡事没有吃过亏,那天晚上却丢了人,让一个无名小卒将自己放倒在大街上,此仇不报,边小军非真男人。
他思来想去抽着烟在办公室打电话给我二姐。
“世红吗?说话方便不?”
他装得很亲热。
“哦,边局长,是你啊,请讲。”
“那晚真是对不住你和你兄弟,这么着,今晚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出来坐坐。”
“恐怕没时间,真是对不起啊,边局长。”
我二姐客气有礼,她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
“什么叫恐怕没时间,世红,你是不愿意见我,你看我都快离婚了,你也不来安慰安慰我——好歹咱们也亲近过。”
我二姐一听他提到了旧事,知道躲不过了,只好答应,免得他说出什么污秽言辞。
两人说好在一家新开的餐厅见面。
我二姐下了班回宿舍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衣服提着包出门,想要骑上自行车,心想不如走过去,坐了一天的办公室背都有些疼了。
出了单位门口沿着大街往下走,看初冬将至的天都黑了下来,路灯亮起,荣城便呈现出一种小城市的繁荣和宁静。
快到一个十字路口,正要穿过去,苏志伟却骑着自行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两人总是相见,却总是在会议室中。
这会却碰在了大街上。
“世红,你去哪里,我带你过去。”
“哦,我去有点事,走过去就到了。”
“难得这样遇到你,可真不容易。”
苏志伟下了车站在我二姐面前,他看着她,她还是那么美丽,浑身上下已经有着做领导的气质。
“是啊,可真不容易,你怎么这会出来了?”
“我去了一下郊外,一个人下班了不想呆在家中,吃过饭就到处逛逛。”
苏志伟说的是实话,他觉得自己活得很累,这些年除了工作就是呆在家中,生活于他而言,仿佛是一潭死水,激不起任何涟漪。
“锻炼一下身体也好,我看你瘦了,这可有点反常,好多领导是越来越胖,你倒好,越来越瘦了。”
“为你而瘦,我时常想着你,世红。”
苏志伟的声音温柔而低沉,他的确时常想着我二姐,光是来信每周最少一份。
我二姐到了后来慢慢不看他的来信了,她拿着那些信,在没有人的单位后院一封封点着,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去打扰苏志伟的生活了。
“志伟,好好珍惜家庭,我们都不容易——或者,我更不容易,你是知道的,我不能生育,没有给我爱人生个孩子。”
我二姐愿意将心中的苦恼倾诉给苏志伟,他是一个可靠的男人,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
她都想把边小军怎么威胁自己的——关于和边小军的一切恩怨起因告诉苏志伟。
可是这是大街上,荣城不大,站久了总会遇到熟悉的人。
“世红,我懂你,不要欠疚,也不要难过,你所失去的命运会用另一种方式补偿你,你只管认真工作,我会一直支持你,妇联也只是你锻炼的一个机会,明白吗?”
我二姐点点头。
她怎么就不会明白苏志伟对自己的一番心意呢!
她必须走了,边小军是自己人生中的一个毒瘤,她须得想尽办法将他铲除,让他离了婚只会让他没有了约束更加疯狂,在他没有疯狂之前,我二姐决定再给他致命一击。
她上前大大方方向苏志伟伸出了手,他们的手紧紧交叠在一起。
“志伟,答应我不能再瘦下去,你除了工作,还要照顾好家庭,至于我,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也一样,总念着你的好,会用一辈子记得你。”
“我不需要你一辈子来记得我,我只需要你有时能够想起我,这样我就知足了。”
“好的,志伟,从明晚起我也去外面走走,但不一定能遇到你,心里就当遇到你一样。”
“我懂,世红,让我看着你过去吧。”
苏志伟让开了路,我二姐点点头,看了他一眼,她不敢再看他第二眼。
她怕自己的心会难过疼痛——怕辜负了他眼中的那抹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