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也得吃,最起码吃一半。”顾川澜无情地板起脸,言语冷硬,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哦。”江糯低下头,继续吃碗里的汤饭,心里涌起一阵委屈,吸吸鼻子,想哭。
在她变成小哭包之前,一只手伸到面前,端走了她的碗,“下不为例。”
江糯立马点头如捣蒜,信誓旦旦道:“下次我一定不会吃这么多水果了。”
吃着她剩下的东西,顾川澜不予置否地发出一声轻哼,“呵……”
“上次谁把薯片藏在被子里,洒了一床”
“之前谁把面包藏在酒柜里,遭了一窝老鼠”
“是谁把辣条塞进冰箱里,被厨师当成调料放了”
“又是谁磕巴子,把自己磕的满嘴是泡,痛的哼哼唧唧睡不着”
面对从顾川澜嘴里说出来的一桩桩“恶行”,江糯垂下脑袋,抓着自己的衣摆一言不发。
是我,是我,都是我。
可我这不都是谗的吗
你不怀孕都不知道,嘴馋简直比饥饿更可怕啊。
我能不睡觉,但是不能不吃!
倔强的在心里嘀嘀咕咕,等话到嘴边之后,江糯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她扁扁嘴,偏过脑袋不说话了。
顾川澜嘴角噙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收拾餐具。
老爷子靠在床头看着,眼里显露出些许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记忆里,他已经许多年没见过儿子笑了。
对谁都冷冰冰的,嘴角像是被冰块冻僵了似的,永远也提不上去。
尤其是那双眼睛,无论在何种场合,一直都是淡漠且疏离的。
没有感情,没有欲望,宛如死水的湖面,掀不起任何波澜。
年岁见长,身体机能下降,记忆衰退,老爷子很多事都记不清楚了。
但他还记得,顾川澜母亲和自己离婚,搬出家门那天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顾正国,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不是你喜新厌旧,对家庭坐视不理,而是你把我们儿子养成了一个不知悲喜的怪物!
不悲不喜,不愁不怒,像个机器人一样活着。
那时候,老爷子没觉着这样有什么不对。
越是冷情,越容易在商界闯出一片天地,守住顾家百年基业。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儿子笑起来这般好看,颇有他年轻时的风采。
人还年轻,是该多笑笑。不该老气横秋,整天板着个脸。
老爷子咂磨着,平常臭的跟石头一样的脸,也不自觉变温和了许多。
吃过饭不久后,江糯哈欠连天,眼睛都困红了。
老爷子看不下去,让顾川澜带人回家睡觉,别再待在这儿吵自己。
两人走后,热闹了一上午的病房陡然安静下来。
墙还是那么白,窗外的那棵树还是光秃秃的,枝叶都落了。
一切像是照旧,又像是变了。
老爷子看着窗外光溜溜枝桠后面,挂在天空,被云层遮住,隐隐约约透出店儿轮廓的太阳,心里想着,能再多活几年,也挺好。
一月中旬,已临近春节。
阖家团圆的日子,让老爷子一个人在医院病房里度过,也实在不太孝顺。
鉴于上次去探望他,发现他已经没那么讨厌的份上,江糯决定让顾川澜把老头儿接回家一起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