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一度挺羡慕王华,觉得他生了两个很对他胃口的儿子,现在一看,自己儿子也不错,人不笨,还听话,至少能乖乖待在他眼皮底下,不至于到处乱跑。
至于王华的话,眼下只需要头疼王守仁,等文哥儿长大以后……嘶!
想想就很愁人,也不知王华到时候头发会不会全白了。
文哥儿一点都没有自己也很令人头疼的自觉,从李东阳这里问明白事情始末,又去跟他爹狠狠谴责了他哥一通,并且明里暗里地埋怨王华知道这消息后怎么不给他讲讲。
王华道:“怎么?跟你讲了,你还能去把你大哥逮回来不成?”
文哥儿一听,击掌说道:“都说知子莫若父,起初我还不信这种说法的,听您这么一说我就信了。可惜我太小了,不然我一准帮您去把他逮回来!”
王华没好气地骂道:“就怕你这一去,兄弟俩都不见影了!”
“哪里的话,就算游子身在四海,心还是牵挂着家里的。不管走多远,哪有不回家的道理?”文哥儿振振有词地讲完了,又宽慰起他爹来,“大哥十五岁就能仗剑走边关,关外七卫怎么说都是咱大明的地盘,您不用太担心!唉,我看您近来瞧着像是老了好几岁,还当是因为公务太忙,今儿才晓得是因为大哥的事,真不应当!”
王华指着自己鬓边依稀可见的一根根白发说道:“你觉得这单单是你哥气出来的吗?”
文哥儿讶道:“二哥也气您了吗?”
王华懒得再跟他讲话,省得自己一会又多添几根白发。
瞧着自家老爹略显沧桑的背影,文哥儿很是感慨地嘀咕:“养孩不易,养孩不易,以后我可千万别生个讨债鬼出来。”
他咕哝过后想到自己才七岁,要当爹少说也得十几二十年,顿时又放下心来。
算算年纪,到那会儿他爹就该致仕了,致仕在家多闲啊,就算真生了个讨债鬼,也可以扔给他爹教育。
这莫非就是父子相差四十来岁的好处?
中午文哥儿去内阁蹭饭时兴致勃勃地把这事给丘濬讲了,表示自己已经把亲爹的退休生涯安排得明明白白。
老来还能含饴弄孙,想必他爹一定非常感动吧!
感动不感动不知道,但王华确实生了两个讨债鬼没错了。
想想王华到时候一把年纪还要再帮文哥儿带大讨债鬼孙子,连丘濬这么不通人情的人都忍不住替王华掬一把同情泪。
文哥儿吃饱喝足,溜达去找朱厚照玩耍,就见朱厚照面上有些忸怩。他奇道:“殿下怎么了?”
朱厚照哼哼唧唧一会,亲自抱出一个沉甸甸的箱子递给文哥儿。
文哥儿好奇地打开箱子一看,里头都是朱厚照平日里喜欢玩的玩具和惯用的文房用具。他挑眉问:“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都送你!”朱厚照道,“统统都送你!”
他那天被杨夫人说了几句,本来很不高兴的,结果傍晚他父皇又很严肃地跟他说了不能随便发脾气的事。
他父皇还跟他重温了秦穆公酒后失言的事,说越是身居高位越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他是太子更不能因为年纪小就放纵自己的脾气。否则以后谁还愿意真心实意帮你办事?
朱厚照听到连他父皇都说后果很严重,才暗搓搓自己挑拣了两天,要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和文具都送给文哥儿当赔礼。
文哥儿还以为事情早已揭过,没想到朱厚照这两天神神秘秘地收拾出了这么一箱宝贝来。
他见朱厚照还很不舍地看了眼箱子里心爱的玩具,沉吟片刻,合上箱子笑眯眯地说道:“殿下的礼物我收下了。”
既然别人家长都出面好好教导了,他便不该把东西推回去。
朱厚照哼了一声,转开头不去看即将离自己而去的宝贝。
文哥儿抬手揉了揉那别别扭扭的龙脑壳。
朱厚照立刻用手捂住自己脑袋,并把脑袋扭回来表示不许文哥儿乱摸他脑壳!
师徒俩很快便和往常那样开开心心一块玩耍。
京师这边还算风平浪静,唯有丘濬又和马文升吵了一架,拍桌子表示嘉峪关不能关,别的建议都随兵部的便。
马文升被丘濬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只觉这小老头儿真是气人。
不想关就不关,好好说话不成吗?!
难怪以前不少人都爱暗暗骂这小老头儿多管闲事!
几轮争吵之后,朝廷最终还是采取了折中的方案,兵要练,墩堡要修,粮饷要准备,唯独这嘉峪关咱不关。堂堂大明,岂有自闭国门的道理?
京师这些纷纷扰扰一时半会还传不到嘉峪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