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走了,唐悦终于呼了口气坐到地上,赶紧揉着越来越疼的眼睛。
而她身后的男孩也终于敢露出头来,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爬到她身边,一边哭一边道歉。
“唐悦,对不起。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我真没用,你来救我,我却不敢帮你。”
唐悦搓着眼睛,眼睛的辣疼让她心情烦躁。她嫌弃的瞥了眼面前这个毫不起眼的男孩,心中又恨又可怜。
恨,是恨他受尽欺负,却没勇气反抗;
可怜,是可怜他受尽欺负,却还不知道反抗。
“得了,男子汉大丈夫,光哭有什么用?人活着,比的是谁更狠。你要是敢拿命来拼,谁敢欺负你?”
男孩老实惯了,他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人有等级分别。他们这种下等人、老实人,只要一辈子老实本分、做个好人,老天爷自然会保佑他们。
唐悦这样的话,从来没人同他说过,更没人教过他受欺负了该怎么反抗。
他听得又慌又怕,可唐悦的气魄,却又像是给了他依靠。他心中升起崇拜之情,忍不住更加依赖起她来。
“我不敢。唐悦,以后我们一起上下学好不好?有你在,他们就不敢再打我了。”
唐悦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他一眼,心里骂了句“没用”,便一面眨着眼睛一面站起身。
男孩也想起身,可刚才被踢得太狠,他起身后瘸着腿、捂着肚子,竟是站也站不直了。
唐悦擦着因为疼痛分泌出来的眼泪,皱眉看向男孩,嫌弃道:“伤哪了?还能走吗?”
男孩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又带上哭腔的说:“我肋骨好像断了,好疼啊。”
唐悦一听,立刻紧张的摸了摸他的肋骨,男孩疼得抽泣。
“怎么办?我伤成这样,去医院要花很多钱的。我妈没钱,我爸肯定也不乐意给我花钱。唐悦,我会不会就这么死了啊?”
“死什么死,断根肋骨死不了人。而且,你肋骨根本就没断。”
唐悦嫌弃的说完,见男孩伤得确实挺重,便拉起他的胳膊,转过身将他背到背上。
在唐悦看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干瘦男孩,最多不过几十斤,背起来应该轻松得很。
可她忘了,此刻的她,也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更干更瘦的小女孩,她要背起一个比自己高的男孩,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轻松。
所以背起男孩的那一刻,唐悦狠狠的晃了晃,差点连同背上的人一起摔了,吓得男孩惊慌大叫。
唐悦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自己也心有余悸,便有些迁怒的冲背后的男孩吼道:
“闭嘴!叫什么叫,再叫丢你下来。”
男孩搂着唐悦的脖子,果然不敢再叫了。他想叫唐悦放下自己,可一来是真的疼的走不动,二来是因为认识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和她这样靠近。他有些贪婪和不舍,所以,最后还是闭上嘴,安静的让唐悦背着自己。
男孩的爸妈都是流水线上的工人,爸爸还嗜酒成性、一不开心就家暴。从他有记忆开始,他们家就一地鸡毛、没有任何温情可言。
除了他妈妈,世上这么多人,从来没有谁能像唐悦这样,对他这么好。唐悦干瘦的背和着她偏高的体温,让男孩心疼又眷恋。
唐悦没注意到男孩心中所想,她心里想着别的事。
她不想回表叔家,她这副鬼样子,回去免不了一顿毒打。可她不知道这次自己又会穿越多久,她背上还有个受了伤、同样回去肯定要挨打的小鬼,她得想法子救他们。
“喂,回去的路怎么走?我不记得了。”
男孩红着耳朵,颤颤巍巍的指向一个方向。唐悦顺着他手指看去,看到一条长长的上坡路,顿时感觉背上的人又沉了一些。
营养不良又饿着肚子,现在还要背着个人爬那么长的坡,唐悦忍不住想在心底开骂。
她喘着气走了一会,男孩终于不好意思再让她背了,小声说道:“唐悦,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慢慢走。”
此刻的唐悦,内里还是那个三十几岁的唐总,她自己虽然辛苦,但还是本能的想要照顾弱者和孩童。
“你身上还疼吗?”
男孩顿了片刻,才小声的说“不疼了”。唐悦知道他还疼,便咬咬牙、颠了颠背上的他,倔强的继续背着他走。
又走了一会,在唐悦双腿开始打颤的时候,一辆洗得锃亮的大奔突然停在她的身边。
大奔的车窗降下来,唐悦微歪点头、眯着模糊的眼睛看去。
只见车里坐了个清清瘦瘦的少年,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这优雅的坐姿、一言不发的清冷,甚至连转头看唐悦一眼都不肯的傲慢,却让唐悦直觉这人生得应该
——挺孤芳自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