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脏。被方阳碰过的每一寸地方都脏。
她狠狠搓着自己的嘴唇和身子,甚至搓得脱了皮都仍觉洗不干净。当她低头看到地上的衣服,顿时更是恼火,卷起来就丢到了垃圾桶。
用力搓洗和丢掉衣服仍不解气,心中的怒火和不甘仍旧折磨着她。她狠狠的用拳头砸向墙壁,顿时骨头的剧痛让她稍微收回一丝冷静。
她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再睁开眼时,已是双眸冰冷狠厉。
她盯着洁白的瓷砖,拿着带血的右手又慢又狠的擦了擦嘴。
好久没有这么恨一个人了。
唐悦告诉自己,她重生回来,本意是收好犟骨、同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世界好好相处、乖乖还债。
可天道偏要她再次碰到恶心的人、恶心的事。那便怪不得她要犟着同这些恶心的人、恶心的事斗一斗了。
方阳,你逼我的。在死之前,我一定要你身败名裂!
兴许是因为久违的升起了恨意,这份恨意又唤醒了年少时偷偷住进她心底的恶魔。
而喜好澡躺下之后,唐悦却再次感到头晕目眩起来。经过一阵黑暗和好似灵魂撕裂的难受,唐悦竟做了个十分狠毒的“梦”。
梦里,方阳被人狠狠踹到地上,他蜷缩着四肢抱住头,被人抡起椅子狠狠的砸在身上。
这个梦太真实,以致于一瞬间上帝视角的她,清楚的看到从方阳头上冒出的鲜血是怎样猩红又缓慢的流下、再慢慢渗到黄色的地毯上。而他的身体,则因为疼痛,又是怎样不受控制的颤抖。
看到这个画面,唐悦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一场她气愤下做的梦,她有那么一瞬是非常解恨的。
可等那人砸到第三下时,唐悦的身子突然一抖,更清晰的五感回到她的身体,她甚至感受到了自己的虚软无力和空气中的血腥气。
一切的感受变得太过真实,以致于她无法再相信这仅仅是一场梦。
她在疑惑这究竟是梦还是真实,便听到自己发出了虚弱的声音。
“住手”
唐悦疑惑于这具身体居然不受她的控制,竟自发的想要高声制止、甚至跑过去拦下那人的冲动。
此刻她所能感受到的这具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她奇妙的,像是感受到自己又像是看着别人正无力的侧躺在床上。
仿佛像是一个灵魂的寄居者,她明明觉得这应该只是梦、她也毫不在意方阳的死活,可她却明显的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有另一个自己不希望方阳再受到伤害。
很疑惑,也很混乱。
似真似假,似陌生又似熟悉。好像根本不应该,可偏偏又觉得这不过是场历史的重演。
难以名状的违和感。
那个男人好似终于解气,呼了口气,转回身看向唐悦。
“你居然还要救他?唐悦,他可是差点杀了你的人。”
唐悦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却奇怪对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她感觉浑身肌肉无力,只能勉强的抬起点眼睛看着那人走向自己。
只见对方约莫四十多岁,嘴角和下巴留了一圈短短的胡茬;略长的头发烫得微卷还染成了时尚的银灰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法式的浪漫。
看得出来他是个阴鸷狠辣的人,可他偏又在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睛,好似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能儒雅无害一些。
那人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将唐悦抱了起来。
“你感觉怎么样?坚持一下,我马上送你上医院。”
男人说着,一手穿过她的腋下抱起她的上身,一手拖住她的膝窝将她横腰抱起。
唐悦动弹不了,她的头无力的往后倒去,她斜着眼睛,看到头破血流、已经一脸血、却仍艰难的撑起一点身子看向她的方阳。
她看到方阳的嘴角流着血却仍是露出苦笑;鲜血滑过他的眼睛,于是他流下的泪也染成了红色。
她不知为何,竟在方阳的眼神中看到了令她觉得可怜的哀伤和绝望。
“先救他”
在男人抱起自己时,唐悦听到自己的身体仍是艰难又虚弱的说。而听到她的要求,男人颠了颠她的身子让她的头彻底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低下头不可置信道:
“你居然让我先救他?我当年就该直接把他给剖了。今天我没把他打死,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唐悦听不懂男人的话,她只觉极大的困意席卷着自己。就好似被喂了安眠药,这短暂的清醒都是不可思议。
“救他”
见男人不肯答应自己,唐悦听到自己不依不挠的要求着。
她确定,除了困乏和软弱无力,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疼痛和不适。如果方阳刚刚真的打算杀了这个时空的自己,那他至少也没用任何会让她感觉痛苦的方式来杀。
想到这一点,唐悦没来由的,突然觉得这具身体的心底酸涩起来。
在她被彻底拽入昏睡之前,她最后低喃了一句,“救他”
然后,她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