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多久?
不知道的。
塔拉夏的行动突然一顿,想了想,继续往前。
他的胸腔往内贴合,骨头都好像要黏在一起,四肢逐渐扭曲成了另一种形状。
一片黑暗,塔拉夏一无所知。
“这里可真安静。”
塔拉夏抱着膝盖缩成一团,靠着墙面和尸体,嗅着身边的腐臭气味,已经不能分辨究竟是来自哪里。
他的脸皱成一团,皮往外翻开,肉质也发黑,数不出来历的伤口暴露在空气里。
“这里可真安静。”
塔拉夏抓着自己的一根胸骨,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心脏。
血液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涸了。
心脏干瘪,缩成一团,满是褶皱。
他用指甲尖拨弄了一下,心脏随着指甲在空荡荡的胸腔内旋转起来。
一片黑暗,塔拉夏摸索着墙面往上。
他神经质地喃喃自语:“这里可真安静。”
不小心撞到了一具尸体。
塔拉夏从地上爬起来,习惯性去看了看手肘后方,那块只有骨头,皮肉早就磨损完全。
塔拉夏摸了摸手肘,这里长出许许多多的异常的凸起,长短不一,深浅不一。
砰。
塔拉夏虚虚握着拳头,不假思索用手肘往身后一挥,就仿佛他的手肘处长了另一只手。
他的骨头撞到了墙上。
墙面窸窸窣窣往下掉落碎皮。
灰尘又一次腾空而起。
随意挥了挥手,塔拉夏也不介意眼前的黑暗如何蠕动,他连咳嗽也没有,继续往前。
“这下可好了,”塔拉夏的牙齿裂开,脸上巨大的豁口悬挂着纠缠的皮肉,那是个喜悦又恐怖的笑容,他喃喃自语:“这里可不安静了。”
塔拉夏闭着眼睛往前摸索。
碰。
他的头颅突然撞到了一块硬纸板砖。
塔拉夏变了脸色,直起身撞了上去。
嘭嘭嘭——
巨大的响声回荡在各处黑暗的空间。
窸窸窣窣的粉末往下掉。
塔拉夏一路响着往上寻找出口,找到了,爬上去,这里是阶梯。
他的脊柱骨感到了久违的宽松,他活动起来,身上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塔拉夏终于见到了光明。
他不知道那究竟是多久。
他一门心思往上爬。
他终于出去了。
这里不再是一片黑暗。
塔拉夏感到喉咙的紧张。
他理了理衣服,掏出肠子给往下滑落的裤子打了个结,压了压头发,拍了拍骨头,徒劳无功地试图挡住心。
塔拉夏推开了一扇门。
这实在很轻松。
他咳嗽了一声。
外面是一座城堡的一处。
灯光明亮。
人们穿着整齐,望向高处。
目光所在之处,有一个高举酒杯的男人,穿着精致礼服,看见了塔拉夏,脸色立刻惨白。
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的嚎叫。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他们看见了塔拉夏。
各式各样的尖叫声冲天而起。
人们连滚带爬地想要离开。
有些人晕了过去。
有些人挥舞着手里的东西,持续不停地喊叫,喉咙里只能发出逐渐嘶哑的啊啊。
有人拖着食物,有人踩着同行的衣摆。
没人在乎其他。
他们紧紧盯着塔拉夏,眼神里的惊恐完全可以表达一切。
他们从大大小小的门扇冲了出去。
塔拉夏有那么一瞬间懵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
人们很快就离开了。
没有人还在这里。
之前热热闹闹的场地空得寒冷。
塔拉夏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可怖。
他在原地团团转了两次,左右张望起来。
直到塔拉夏发现了一面镜子。
他开始头晕,四肢发软。
他以为自己肯定会冲过去。
事实上,不是这样,他几乎不能呼吸。
他掰着胸骨打开了胸腔,之前黑暗中废弃纸团一样的心脏在疯狂跳动。
它和他一样痛苦。
塔拉夏望着那面镜子。
镜子华贵又清晰。
他清清楚楚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上帝啊,那是怎样一种肮脏可憎之物?!
塔拉夏几乎动弹不得。
他发不出声音。
一切都在尖叫。
到处都在旋转。
眼眶撕裂,里面流淌出褐色液体,血腥味。
黑色粉末,浓郁的腐臭味,恶心的灰尘,粘稠的绿色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