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对面站着,就像中间竖了一块镜子,更直白些,这不过是揽镜自照。
临水自叹。
特罗威尔忽然问:“要喝点酒吗?”
卫道将他看了一阵,笑道:“好啊。”
二人便趁夜喝了个酩酊大醉。
这两具身体都不会轻易醉倒,不过是多喝一倍的酒。
天亮了。
汉斯和麦克看见卫道和特罗威尔肩并肩举杯畅饮都愣了一下。
他们过来的时候也没掩饰动静,卫道就听见了。
卫道和特罗威尔低着头碰了个杯,透明的玻璃酒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二人收手,仰头一饮而尽,同时转头,遥遥举了举杯子,对他们笑道:“二位,早上好。”
不论是动作表情,还是习惯情绪,完全一模一样。
麦克喃喃道:“这是老板的亲兄弟?”
汉斯奇怪说:“老板以前一直都是个孤儿啊。”
麦克低声道:“我感觉这是陛下的手笔。”
汉斯侧目问:“什么?”
麦克絮絮叨叨说:“陛下一向喜欢玩,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样看重一具身体,说不定,陛下不希望别的东西分散老板的注意力,特意送了这样一个玩物来陪老板喝酒,老板看起来很喜欢的样子。”
汉斯嘀咕说:“可是,见面的时候,来者师出有名,从前似乎认识,这又怎么解释?”
麦克问:“从前你我都不知道老板还有亲人朋友,他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久未见面的朋友托人千里迢迢送个一开口就让老板猜出来的口信?”
二人点了点头,达成了奇怪的共识。
卫道端着酒杯问特罗威尔:“这次来,什么时候走?”
特罗威尔想了想,回答道:“过几天就走,还要走更远的地方去,漫山遍野走走看看。”
卫道将他看了看,问:“你要维沃尔琴吗?”
他看着酒,喝了一口说:“我送你一个。”
说话间,卫道就起身准备绕过特罗威尔出去,想了想,又拉住他说:“我们一起去。”
特罗威尔就十分顺从拉着卫道的手,跟着他往外去。
卫道自言自语说:“我记得,这条街上就有一个乐器铺子,只是最近不常出门,也用不上出来逛,我倒不太记得究竟在哪个位置上了,要是走得远了,你记得提醒我,我还得掉转头回去,要是走得太远,我就不得记路了,知道不知道?”
特罗威尔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知道。”
二人走到乐器铺子门口,卫道指了指玻璃后面的维沃尔琴问特罗威尔:“这个怎么样?”
特罗威尔笑道:“很好。”
卫道就拉着特罗威尔往里走,边走边说:“不是我嫌弃,据我所知,一个游吟诗人,身上应该有一个乐器,太大的不方便赶路,太小的又容易掉,这种东西就不错,你带上,我看看,算了,我不看也罢,到时候,你也别剖腹藏珠或因小失大,自己注意。
身体坏了,什么都没用。
东西再好,用不上也是废物。
别计较省钱的事情,有我呢。”
特罗威尔笑了笑:“好。”
他低声道:“我记得了。”
卫道拉着特罗威尔站定,左右看了看,看见阴影里柜台后面眯着眼睛打瞌睡发出鼾声的乐器铺子老板,于是走过去,拍了拍柜台,台面平整光滑,老板醒了。
“你是做什么的?”
老板眯着眼睛打量卫道和特罗威尔问。
特罗威尔站在卫道身后,垂着眼,好像对地上的花纹很感兴趣。
卫道把特罗威尔往边上藏了藏,回答道:“买东西的。”
老板眼一闭,往后一仰头,躺在自己的椅子上,满不在乎地回答道:“给钱就带走,标签在门口,刷卡机器在台面上。”
卫道付了钱,带走了维沃尔琴。
他把维沃尔琴递给特罗威尔,特罗威尔将维沃尔琴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走了两步,卫道转头看他。
特罗威尔将维沃尔琴放好,空出一只手递给卫道,卫道拉住他,摇摇晃晃回去了。
一进酒馆,卫道就想开灯,找了找,一时没找到。
他拉着特罗威尔回到房间,门一关,俯身往床上扑。
特罗威尔坐在床边的椅子里,再次拆开包装,试着调了几个音。
没一会,他就天赋异禀随心所欲弹奏起来。
听着听着,卫道裹着被子蹭着枕头,睡着了。
这种时候,两具身体的好处就出现了,一个休息,另一个可以继续喜欢的事情。
等卫道一觉醒来,天色几近黄昏,特罗威尔还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弹奏乐曲,声音不大。
见卫道看过来,特罗威尔将维沃尔琴抱在怀里,对卫道笑了笑,腼腆又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