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
“不是这个意思。”余舟重新又拿了一块点心,想再给他演示一番。
然而琴师比他聪明多了,片刻工夫便已经听明白了。
“那只羊还活着?”琴师问道。
“活着,今早章太医亲口说的。”余舟忙道。
琴师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琢磨余舟这番话的可行性。
过了半晌,他看向裴斯远,问道:“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不是。”裴斯远看向余舟,“是余舍人想出来的。”
琴师闻言稍稍有些惊讶,目光在余舟面上审视了片刻,看起来有些不解。
余舟只当他不信,正琢磨着要再怎么朝他解释一番。
但琴师却点了点头,道:“我懂了。”
余舟没想到他这么容易接受,稍稍有些意外。
但他想了想,琴师这人本就很有魄力,能接受也是情理之中。
“裴副统领,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琴师在两人临走前,突然叫住裴斯远问道。
裴斯远看了他一眼,而后朝余舟道:“你先去门口候着我,别乱走。”
待余舟应声出去后,他又吩咐了亲随看护好余舟,这才看向琴师。
“他还不知道?”琴师开门见山地问道。
裴斯远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了琴师问的是什么。
对方一直都知道余舟有孕一事,只是从未当面戳破过。
“与你何干?”裴斯远反问道。
“你怕他知道真相怨恨你?还是怕他承受不住动了胎气,一尸两命……”琴师问道。
裴斯远听到他口中“一尸两命”那字眼,眸光骤然一冷,警告道:“我劝你慎言。”
“你说法子是他提出来的,但我想你应该没那么好心,会千方百计救我的命吧?”琴师问道:“你想拿我当祭品,在我身上先试试这法子,再去救他。”
裴斯远冷笑道:“我不在意你的死活,这很难理解吗?”
“说得也是。”琴师道:“但我想,你应该更希望我能活着吧?若我死了,你的小起居郎只怕也未必能安然无恙。”
“你是生是死我的确不怎么在意。”裴斯远道:“但他在意。”
琴师闻言一怔,眼底的嘲弄之意登时消散了大半。
他是个聪明而敏感的人,所以轻易便能通过所知的信息,推测出裴斯远的心思。
可他也知道裴斯远说的没错,余舟对他的关心是丝毫没有杂念的。
那个与他萍水相逢的小起居郎,的的确确只是希望他能活下来而已。
“改日能让我去看看吗?”琴师问道。
“再说吧。”裴斯远看了他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院外的巷子里,余舟正立在一颗树下比划着自己的肚子。
裴斯远见到他这动作吓了一跳,忐忑地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没什么。”余舟一手依旧在自己肚子上比划着,叹了口气道:“我在想七个月就这么大了,若是真到了足月,岂不是会更大?”
“别瞎比划。”裴斯远一手攥住他手腕,将他的手从肚子上挪开。
“他真的很勇敢。”余舟叹了口气道:“这要是我,平白无故变成这样,还不知道将来能不能活下去,我吓也要吓死了。”
余舟说着又忍不住想去摸肚子。
裴斯远眉心一跳,强行攥住他的手腕道:“他不会有事的。”
“嗯,我也相信章太医他们肯定能救他。”余舟道。
裴斯远想到他方才说的那番话,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不过他很快掩住了情绪,朝余舟道:“他说想去大理寺看看。”
“看什么?”余舟问道:“看章太医他们给牲畜试剖吗?”
“嗯。”裴斯远点了点头。
余舟想了想,道:“也对,换成是我我肯定也想去看看。”
“为什么?”裴斯远忙问道。
“他又没见过这些事,估计今日也是头一回听说,你不让他看看,他只会胡思乱想,说不定臆想出来的比实际情况更可怕。”余舟道:“让他看看,说不定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反倒不那么害怕了。”
毕竟琴师那性子非寻常人可比,余舟甚至觉得对方胆子说不定比裴斯远更大。
“那……”裴斯远想了想,问道:“你想去看吗?”
“我还行吧。”余舟道:“我知道那是怎么回事,看不看都行。”
“你怎么会知道?”裴斯远不解。
“想象的。”余舟忙道。
裴斯远闻言倒也没怀疑,他家余贤弟这小脑瓜看着笨笨的,但里头时常会有与旁人不一样的想法。
“不过琴师想去看的话,我觉得我可以陪着他。”余舟道。
“那我也跟着你一起去吧。”裴斯远道。
“你不害怕了?”余舟看向他问道:“上回你去,可是吓得半夜都睡不着呢!”
虽然余舟至今也无法理解,裴斯远那日为什么会那么不安,这完全超出了他对裴斯远的认知。
“胆子再大的人,也有怕的东西。”裴斯远侧头看了他一眼。
“这倒是,同理胆子再小的人,也有不怕的东西。”余舟认真地道:“就像有的人胆子虽然很小,但是却敢看杀猪。”
裴斯远被他一句话逗得险些笑出声。
“我要是真害怕,大不了你再哄哄我。”裴斯远道。
“我哄你?”余舟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怎么哄?”
裴斯远抬手在他额头上一点,道:“好好想想。”
余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耳尖稍稍一红,这下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