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渐收,落日余晖染红了整个天空。兰亭台人声鼎沸,灯火次第点燃。竹风松涛连绵不绝。
昨日听学后便不曾再见过王爷,他是已走了么?宇文素席间悄悄留意亭台上的动静,仔细分辨帷幔深处隐约可见的人影。
“宇文公子,王爷有请!”怀秀弓着腰跑下来小声与宇文素说。宇文素一怔,只好起身随他再度登上兰亭台。魏无羡满脸担忧。
这十几层的台阶突然变的异常遥远,她甚至举步维艰。垂首低眉躬身行礼,姿态端方雅正,仿佛初次见面那般,“拜见王爷!”
会稽王亦如初见那日一般起身扶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青底松绿色绸面的履靴,靴子款式倒是寻常,只是两边各绣了精美的图腾并用金丝勾勒串珠点缀。往上是松绿色绸衣,而后是白玉青底腰带。
再往上是淡绿中绿松绿三层交领,里衣淡淡绿色绸缎面料,中衣中绿色锦棉质地,外袍则是松绿丝绸制成。再配上会稽王俊美的姿容,干净利落一丝不苟的发髻,甚是淡雅出尘,风流飘逸。
他看着无比拘束的宇文素,嘴角一挑便笑了出来,朗声道:“不是喜欢胡言乱语?今日何以如此安静?”
宇文素惶恐,小手不安的抓着两边的衣襟,蓝曦臣见她这动作知她紧张。
“过来坐吧。”会稽王说完落座,宇文素只好按他的意思坐在他身边。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会稽王云淡风轻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惆怅。
“姑苏蓝氏随时恭候王爷大驾。”蓝启仁违心的说着客气话。
“一来一去多有叨扰,本王甚觉不安。”会稽王正色道。
宇文素坐在一边犹如雕塑,不动不说。会稽王不觉失笑,问她:“可愿陪本王出去走走?”
“你且陪王爷出去透透气也好。”蓝启仁瞪她一眼,暗示她言行谨慎。
宇文素自然明白,连忙起身,偷偷瞄了眼蓝曦臣微微点头似乎在说不用担忧。蓝曦臣回以微微颔首,但心里仍然不安。
两人从亭台直接踏上回廊,怀秀则不远不近跟着。晚风清冽,天幕上已爬上了星星。走了一会,两人皆是沉默不语。会稽王突然止步,宇文素只好也停了下来。
对立凝视。许久,会稽王有些刻意的说道:“日后有了难处提及本王名讳即可。”
宇文素莞尔一笑,调侃的口吻与他说:“难道王爷已忘了给过弟子信印了不成?”
会稽王见她终于露出笑容方才安心。往她跟前进了一步,宇文素甚是紧张的看着他。两两相望,好一会儿,“王爷,”宇文素轻声唤他,声音微颤:“为何?”
“不知。”会稽王凝视着她,对于她的疑问他自己同样存疑。
风声渐紧,会稽王朝怀秀挥手,怀秀便小跑着过来递上貂皮斗篷,他接过亲自给宇文素披上,又细心的将两边的毛领往中间拢了拢。
宇文素受宠若惊,就要将斗篷脱下还给他,直说:“王爷乃千金之躯,若冻着了弟子的罪就大了。”
会稽王抓着她的手臂不允许,沉声道:“本王是男子,抵御风寒理应比女子强过数倍。”
宇文素闻言心下骇然,他是话里有话还是说者无心?会稽王见她白衣胜雪,肤若凝脂,鬓发如漆,眼眸颤动,丹唇微启,好不动容。
“王爷,”宇文素娇嗔叫他。
“无事。”会稽王面挂微笑,风姿特秀,甚是俊美。
又好一会儿的两两无言。宇文素先开了口,似乎是不经意的一问:“王爷明日便要回了么?”
“稍后便起程。”会稽王口吻平淡。
“啊?”宇文素不由愣住了,不是说三日后才会离开么?
“怎么?舍不得本王?”会稽王打趣道。
宇文素连忙的望向别处。接着解下装着黑糖话梅的小锦袋给他:“这个,可以缓解疲劳。”会稽王看着她躲闪的眼神,接过顺手往胸前衣襟的夹层里一塞,宇文素敛眸不敢再看。
“回吧。”会稽王说完折身回走,宇文素跟着,快行至亭台的时候会稽王再次止步不前。宇文素亦停下看他。
“自己上去吧。”会稽王轻声说,接着一个噤声的手势,宇文素张口欲言见他如此只好抿着嘴不吱声。
走了数步,回眸看到他还站在那里。夜黑风高,会稽王于风中挺立,遗世且孤独,她莫名感伤,稍一思量,便转身朝他奔了去,会稽王心里一紧。
她脱下貂皮斗篷披在他肩上,又动作利落的将领口绑好,才柔声与他说:“夜深风寒,王爷,您还是披着吧。”
见她如此,会稽王只好从她:“也罢。且上去吧。”
宇文素耸耸肩,然后姿势端正躬身一揖道:“司马昱,保重!”说完一扭身飞也似的跑了。
直到她上了亭台会稽王才往下山的路走去,怀秀亦步亦趋跟着,刚才那宇文公子直呼王爷名讳却不见王爷有怒。那公子恐怕是疯了吧。王爷似乎也不太对劲。
“为何只你一人?王爷呢?”蓝启仁见宇文素孤身回来直问。
“王爷已下山去了。”宇文素看着蓝曦臣轻声说。蓝启仁听罢便下了亭台……
“明天开始就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了。”魏无羡得偿所愿。对于会稽王离开他可能是最开心的一个。
“也不能太掉以轻心,毕竟先生还在。”蓝景仪适时不忘泼冷水。
“今天还有没有故事?”金凌呆若木鸡的问宇文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