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夜沉沉如水。
蓝曦臣挺立风中,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大沙漠,几处破落的木屋在风里摇摇欲坠,衣不蔽体的妇人还有瘦骨嶙峋的孩子藏身其中,空洞无神的眼睛贴着断裂的缝隙向外窥视。
细碎的驼铃声分外悦耳,驼背上坐着的少女裹着一袭鲜红的披风,耀眼夺目异常动人,虽未见少女的姿容,却莫名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看着她渐行渐远,竟有一丝失落惆怅。
风很凛冽,吹在脸上有些刺痛,蓝曦臣猛然惊醒,哪里有什么大沙漠,眼前是无边的黑夜,暗道不妙,凭空掠起,往别苑方向奔去。
“素素!”回到室内见宇文素伏在案上睡的安详,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放松,方才以为被别人调虎离山。仔细思忖着实后怕,于自己的粗心大意捏了把冷汗,心里连连直说幸好。
宇文素揉了揉惺忪的眼眸,吐字如梦呓:“泽芜君是去了哪里?”
蓝曦臣惊魂未定,顿了顿,微微摇头,柔声道:“回房去睡吧。”
宇文素轻轻嗯了一声,起身便往内室走去,她经过身边时,蓝曦臣突然感觉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在空气里缓慢的流动,似有若无,却无孔不入。不由得皱了皱眉。
“泽芜君,”宇文素折回来停在他跟前。
“何事?”四目相接,她原本明澈的眼眸此刻闪着极为诡秘的光芒,那里是碧绿的湖水,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错了,是飞沙走砾的戈壁大漠,大漠深处一点鲜红如血。蓝曦臣惊悸万分。
“泽芜君。”她仍仰着脸痴痴的看着他。
蓝曦臣回过神来,再看她的眼,明亮如星,单纯无邪,不自觉松了口气,方才一定是错觉。
“何事?”他有些恍惚,是不是问过了一遍?
宇文素掩面娇笑,打趣道:“泽芜君是想什么去了?这样心不在焉。”
“无事。”他淡淡一笑,眼底的恐慌悄然隐去。
宇文素眼力敏锐,却并未点破,晃了晃脑袋,笑着说道:“素素亦无事。泽芜君早些歇着。”稍一作揖便往内室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蓝曦臣眉峰凸起,为何突然如此生分?心里不免存疑。那淡淡的香味萦绕心头,像是在记忆里生了根,只要略一想起,那味道就会从脑子里钻出来,然后被重新吸入身体里。
清晨。会稽王睁开眼,见宇文素正坐在床榻边上,虽只是侧面,仍不难看出她脸上的愁容。
“素素。”会稽王心中喜悦,恐怕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离自己这样近,触手可及的距离。
“醒了?”她展颜一笑。
会稽王嘴角微微勾起。宇文素温水湿了手巾帮他擦脸,甚是轻柔,看到他额上许是昨晚染上的灰烬,想着便俯下身去小心擦拭。
会稽王只觉得一缕奇香朝自己压了下来,连忙闭上眼睛,科举制必须实施,世袭制必须废除,努力想这些来分心,而那缕香气铺天盖地让人猝不及防,本能想要拥抱她的两只手在最后关头紧紧攥成了拳头,终是没有越轨。
“总算干净了。”宇文素直起身子,眉眼弯弯,对于刚刚有个人经历了怎样痛苦的考验似乎全然不知。
修养一日后,会稽王与怀秀已能下地且行动自如,宇文素仍然亲力亲为精心照料会稽王左右。蓝曦臣倒也颇具风度,长日陪伴会稽王下棋对弈打发时间。
午后。蓝曦臣与会稽王吟诗作赋豪情泼墨。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宇文素婉转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