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不能说话,只能转动眼睛,姜静姝说完,他便转了两下。
姜静姝见状,将手放在宁锦束缚重重的脖颈上,接着手上一用力,宁锦瞬间瞪大了眼睛。
鲜血染红了白布。
在不至于丧命的情况下,姜静姝按了一会儿才放开,“暂时不让王爷说话,是为你好。”
宁锦不服,将眼睛撇到一旁。
姜静姝不需要他说话,只要他能听见,也不需要他的回应。
毕竟他的四肢还被绑着无法动弹。
“淮南王,我倒是从未想过,你会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姜静姝笑了笑,“若不是从那个侍卫处发现了端倪,恐怕我至今还以为你是个古道热肠之人。”
“大将军是将军,更是我的父亲。无论从战友亦或是父女之情上看,我都无法做到王爷这种地步。
为了让百姓听话,而杀了百姓,这般事情,我亦是难以认同。”
宁锦的眼睛缓缓转了过来,却没有看向姜静姝,而是看着满天繁星。
姜静姝也抬起头,轻声道:“这不是妇人之仁。”
宁锦眉头皱了一下,显然不认同。
“没有一场胜利,值得牺牲无辜的百姓和战友。这并不是胜利,而是以命换命。”
姜静姝眉头轻蹙,“一场真正的胜利,是光明正大地用真刀实枪杀敌万千,纵然血流千里,白骨满地。”
于姜静姝而言,这从军数十年,各种各样的战术都使用过。
上的了台面的,上不了台面的。
宁锦这般事情,她也做过,然而这样得来的胜利伴随着的,是挫败感。
那是她走投无路时的下下策,利用活生生的生命达成最后的目的,是无能的表现。
因为没有打胜仗的能力,才会借助那些看起来十分轻易的法子。
然而底线却不能成为常态,一旦时常将常态作为处世之道,便会愈发得降低底线。
到最后,会发现那些自己嗤之以鼻,唾弃万分的手段,自己早已运用的炉火纯青。
“淮南王,此次就稍有得罪了。”姜静姝笑了笑,“总是出卖人命达成目的,最终都是会吃亏的。
长此以往,军心必然溃散。人心是热的,并不是一块随意丢弃的石头。
我很好奇,今日我杀了那个士兵的时候,王爷是何种心情?”
何种心情?
宁锦闭了闭眼睛,并没有什么心情,不过是死了一个人罢了,他应该有什么心情?
姜静姝笑了笑,“应当是什么感触都没有。毕竟这些人在王爷眼中,不过是得到利益的石子。用完就丢弃,丝毫不可惜。”
“王爷,那个人,倒是很听你的话,对你忠心耿耿呢。所以,王爷真的不会为他感到悲哀吗?那么信任自己的人,到死的那一刻,都在为你扛下所有。王爷,你当真能如此冷血么……”
……
宁锦在河滩躺了一个晚上,姜静姝并没有再去看过他。
毕竟宁锦也需要长长记性,军营中的不少事,他看似没有插手,实则却监视着一切。长此以往,离军心分裂就不远了。
倏地,外面一阵马鸣声。
姜静姝忙出去看,只见一堆蒙面人带着众多粮草过来。
仍旧躺在河滩上的宁锦转了转眼睛。
姜图南从营帐中出来,还揉着惺忪的睡眼。
众多士兵也出来了,手中还端着一碗无法再稀的粥了。
为首的人扯下面具,露出了长长的一道疤。
“主子!主子!”刀疤粗着声音大喊。
姜静姝一出来便看见了成堆的粮草,忙叫人去接下来。
“这就是京城送来的粮草?”姜图南抓了一把米问道。
“是也不是。”姜静姝轻声道:“米来自京城,却不是出自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