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像一座阴暗的牢笼,将一切牢牢禁锢起来。
宛如被系上一块布,视线所及皆是幽深而昏黑,心跳与喘息声喧若擂鼓。
重重雾影中亮起一束光,姜岁安举起手机,壮着胆跑向前门,脚步重得地面生生作响。
“咚咙”
厚实的大门纹丝不动,在夜里发出瘆人的鸣叫,丝丝入耳,好似声声嘶吼的警告。
“哒——”
“哒哒哒——”
按着开关的手逐渐急躁,而灯管丝毫没有亮起的迹象。
偏生风打在窗上吱吱作响,凶狠的撞起玻璃,叫嚣着要进来。却止步于严丝合缝的框上,在屋外宣泄般晃着老树。
风的嚎叫和叶的哀鸣像极了末日序曲,在这个冬夜为一人而唱。
姜岁安拼命吸进氧气确认自己还活着,紧紧攥着手机,转过身靠在门上环望四周。
不怕不怕,教室阳气足。
“欸你们听说过吗,以前二中是坟场啊,后来改成学校,所以经常有学生跳楼”
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响起怪谈,赶紧甩甩头背起古诗。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挥斥方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姜岁安本是小声念叨着,突然大声尖叫起来。
门越靠越开,硬生生挤出一条小缝,一缕凉意轻柔抹过手背,试图沿着腕线而上。
她睁圆了瞳孔,僵硬的冲到透着光的窗边。
冰凉的月色透过衣服照进脊背里,一股寒意顺着血脉传至四肢百骸,蜷缩在桌边的女孩紧紧抱着双膝,鞋面倾斜着踏在卓沿。
即使位置窘迫且十分费力,也不愿将自己展开。
明明上了两节课实在吹得头疼鼻塞,姜岁安把窗关上了。
明明关了窗,哪来的风啊。
空荡荡的教室弥漫着怪异的吼叫,晒得发凉的背不住的颤抖着,只觉一阵阵寒气袭来。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诚信、友善,祥瑞玉兔家宅平安。富强民主”
不知过了许久,姜岁安觉得自己作为共产主义接班人,诛邪不可沾身,鼓起勇气探向窗框。
手上虽绵软无力,但坚定执着,闭上眼一口气拉开窗。
积怨已久的风横冲直撞,吹得脸发麻,真实得像是人间了。
好久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情,恐惧又减弱一份。
姜岁安熟练的坐在窗框上,顺着白墙直下,再站定即可。
拍拍手上的灰,手腕使劲的时候还是会疼,但不像从前那样,写字都能感觉筋在动。
回想起来,上了高中真的文静很多,姜岁安失落的低下头。
拍拍脸醒神。
革命未成功啊同志。
如果按恐怖等级来说:教室是新手村,走廊简直是地狱入口,幽暗的尽头是诡异的一抹绿
——女厕所
二中的荧光厕所牌被诟病已久,之后再有人吐槽,姜岁安一定会大声训斥ta。
胡说,吓人有一套的。半夜猛的看到这个,以后都忘不了,再也不敢留堂了。
非自愿留堂的坏学生欲哭无泪,刚提起一口气,瞬间就腿软了,撑着自己已经用尽全力。
双重意思的浑身冰凉,姜岁安带上帽子拉紧绳,抱着手坚定而缓慢的往前走。
风钻不进袖口,转而愤怒的抽着她的鼻尖,已经是冻得堵塞起来。
不怕不怕,到了楼下就是家,马上就到家了,不怕不怕。
姜岁安几乎是憋着一口气往楼梯口疾走,别说回头,侧目都不敢,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好在九班离楼道不远,过了两个班就到了,不用经过尽头的厕所。
要知道十二点的女厕所,其恐怖程度和案发现场没什么两样。
一声清浅的吞咽声,姜岁安紧张的往下望。
楼道是真正的一片漆黑,晚自习都是开着灯的,现在完全空了下来,黑洞洞的。
一道光摇晃着打在台阶上,始终照不透路的尽头。仔细观察每一个死角后,郑重其事的投影在最近的石台正中间。
是的中间,姜岁安既不敢靠着栏杆,也不想挨着墙,无论什么触感都会让她心里发毛。
很快就到一楼了,没事的没事的。
心里给自己打着气,慎之又慎的踏出一只脚,稳稳落地后,裤腿还在轻晃着。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放下另一只,双脚挤在一个台阶上,心才能沉下去。
又走了好几个,再后来都顺利了。
不等她为只剩半层楼而高兴,手电筒的灯往前探路,打在大铁门上,也击穿了一颗脆弱的心。
这扇门开学就见过,没想到第一次完整的看它,是这种情况。
姜岁安不信邪,灯也不开了,袖子搭在栏杆上一口气跑到楼下。
真实的摇摇冰凉的铁杆,锁链晃动的声音像打在她身上,稳固的大门吸空了勇气,整个人无力的滑落下去。
姜岁安往门边靠,尽力缩进光里。
这个时候反而很冷静,她抱着膝盖苦中作乐,透过缝隙看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