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绡注视着小叶子，眼中阴晴不定——她一听小叶子如此问，便知刚刚自己中了圈套，无意中吐露事实，心中又增一层气恼，她本不愿多言，但想到兄长，只觉一股激气荡在胸臆，便又说了下去：“不错，哥哥是去了西域……你推断的不错，哥哥他被驱逐出帮，因为他夜闯老帮主府邸，企图盗窃有关碧灵的资讯，才被老帮主抓了个正着，再加上任青眉从旁陷害，不然偌大创世楼里，任青眉又算得了什么？我哥哥才是正统继承人！可惜叶青楼主识人不明，为了自身清誉，竟如把我哥哥当垃圾一样放弃了……”

小叶子望着菱绡，不由得可惜可叹：“幸好当时还有人肯为他仗义执言。”

“你是说杨一钊？不错，那时候他还算有些良心……不过他那时候也还只是个毛头小子，离人阁上下人微言轻，杨一钊说的话又能有几分分量？”

菱绡一边说着，一边咬牙，显然对回忆中人恨极：“人在高处时，当着面不知多少人捧着惯着，转身却又时时刻刻芒刺在背，更何况虎落平阳。我哥哥罪名确凿，一干昔日亲信也纷纷离他而去。他败走出帮，你以为便得平安？哼，别说当初他结下的仇家……就连那班亲信也害怕我哥哥凭借才华卷土重来，一个个迫不及待蜂拥而至，妄图铲除后患……若非帮主他亲自带人暗中保护，只怕我哥哥没出国界，便成了路边尸骨，无人问津了……”

说到此处，菱绡眼睛一转，见小叶子若有所思，立时猜到她的心思：“你是不是在想，当年我哥哥原来也对碧灵有意，显然是对帮主之位有意，又为何不重整旗鼓？——不错，当帮主告知我哥哥，说老帮主藏有碧灵线索之时，我哥哥也确实动过心思。这有什么？我哥哥才智过人，又德行合一，就算传位给他，他也自能堪当大任。可惜……可惜事发时被任青眉察觉，这才功亏一篑。大概是时不与我……没法子。”

“逃亡路上得帮主一路相护之恩，患难之时，才见真心，天下有德者居之，哥哥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从此便退居二线，甘心辅佐帮主。他分析了老帮主处的线索，便即孤身前往西域，机缘巧合，历尽甘苦，终于被他得到碧灵……”菱绡冷笑一声，“哥哥千里迢迢护送碧灵回来，刚一见帮主，便又被任青眉等人盯上……混战中，哥哥为保护帮主，寥寥片语托孤之后便杀了出去……”

“哥哥被逐出帮时，帮主还不是帮主，而我也只是个小孩子，连碧灵是什么东西都没听过。可江湖就是江湖，哪儿管你这许多？身为余孽，就该受死。我活着便是碍他们的眼。那时候看过了多少白眼，暗中挨了多少耳光，受了多少折辱，又有多少人想从我这儿套出哥哥遗留的线索，现在想数都记不过来。甚至还有人见我生得尚可，都等不及我长大，便要将我当作个物件送给权贵取乐……我抵死不从，他们便说我是妖孽灾星，要活埋我……若不是帮主力保，我也要如某些亲信一般被抓进持剑宫里折磨致死了。从帮主握住我手从监牢里把我拉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帮主是天下最好的人，也是我叶菱绡唯一的归宿。更何况哥哥临终，又将我再次托付给了帮主……如此，叶菱绡生是帮主的人，死是帮主的鬼，一生一世，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