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彦低着头,似乎也被她的声音撩拨的脸热起来,也不敢多做逗留,只点了一下头,便转身匆匆离开。
不多时,热水便备得了。红叶拉上屏风,将屋内灯烛尽灭,只留了一盏温暖的油灯。这油灯虽不甚亮,但摇晃的火烛仍然如水波般晕散出柔柔的光晕,打在那一架薄纱屏风上,映出红叶婀娜的身影。
她慢慢的解开外袍,缓缓的步入浴桶,热水的温度正好,催得她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娇柔的喘息。她伸手入水,轻轻掬起一捧淋在身上,水滴如檐上雨不住滴落,搅动本来平静的水面,打乱原本规则的反光,如爬墙虎一般活跃在四周的粉壁之上,仿佛天星坠落,月晕成风。
这一番美轮美奂是她刻意准备的,自然胜过寻常。当然亦如她所愿,这如诗如画的一幕,一分一毫不落,尽数落入隐藏在门缝之外那双发亮的眼眸之中。
求而不得,隔靴搔痒,美不胜收,这女子就像是摸准了张子柳的脉,明明若无意,却又在每一步恰到好处的踩中张子柳的软肋。要说他偷窥也有不少“经历”,却从未见过如此美景。明明没有音乐,可屏风那边的女子一举一动都宛若天仙起舞,每一寸挪动都精准入魂。甚至他明明只能看见一个剪影,却能从她的动作中感受到,她的青丝在他鬓间萦绕,她的体温在他怀中升腾,她的娇嗔,她的汗如雨下,全都生动到仿佛美人就在怀中,令人爱不释手。
他的眼睛逐渐泛红,捏在门框上的手指渐渐发力——想不到这世上果然有乱世妖姬的存在。他第一次感叹自己走了眼,这小妞儿,果然是个潜藏的宝贝,初看样貌尚不觉得,可这妞儿一扭动起来,妞儿就不是刚才的妞儿了。什么西施貂蝉,什么昭君玉环,就是把上下几千年的美女都搬过来,也比不上眼前这个活色生香的小东西撩人心弦。就算玉皇大帝拿九天仙女来换,他张子柳也不做这赔本买卖。
人的兽性一上了头,什么声音听起来都带着颜色。耳听得屋内娇喘连连,张子柳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就要推门闯入——
就在门缝即将被推开的一刻,楼下忽然传来郎彦的惊呼:“哎呦!”惊呼尚未落下,陶瓷碎裂的脆响便划破空气刀割般刺入张子柳的耳膜,吓得他一个激灵,一反手便关上推开的门,翻过身去就怒骂道:“嚎丧呢?败兴的东西!”他几步冲到二楼护栏旁往下一探,只见浓烟滚滚自厨房中冒出,似乎走水。这可不是小事,任凭这色狼心再野,也不可能去拿命换风流。张子柳二话不说,转头便往厨房冲了过去。
屋内的红叶本已亮出匕首,在浴桶中蓄势待发。只要张子柳一扑过来,立时便会被她利刃加颈。可谁曾想,她辛苦研磨准备了这么久,却被郎彦这个小厮给断了念想,这一刻当真又惊又怒。耳听得张子柳跑远,她心知计划失败,再多等亦无用,反手拉过一件长袍裹住自己身体并腰间匕首,装作全不知情的模样跑了出去。
此时风波已传开,屋外早站了许多同样被惊吓到的房客。红叶混将其中,探身下望,想要看看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半晌,才听得一声耳光响亮,伴随着张子柳的怒骂传至众人中间:“失心疯的小蹄子,竟敢摔了我的老酒!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给我取鞭子来,看我不打死这个没眼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