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香叹息道：“是啊，就像是悬在头上的狼牙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到自己头上……要是有选择，谁愿意这样活着？”她见红叶眼中满满怜惜之情，笑道：“但这都不要紧了。自从我来了红腰军，我才知道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虽然娜仁姑娘脾气不太和顺，但心是好的，我已经很知足了。更别说我还有恩人、萧军师和秋姐姐照应，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如今我只有一个梦想，就是让和我一样的人们都过上这样心安的生活。一间屋，一家人，和和美美，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她拉起红叶的手，道：“恩人，我知道，要达成这样的目标一定不容易。但我相信你，你人这么好，上天都会帮你的，我也是一样。”

红叶听她如此一说，简直比什么都令她感动——一个陌生人，就这么相信她，毫无保留。有了第一个，就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不是吗？她不该妄自菲薄的。

她用力回握住云香的手，道：“我明白……只是……哎……”

云香见她面露愁云，急忙问道：“恩人心里有事，就说出来。”

说出来？告诉你整个红腰军一个月以后就没饭吃了？红叶说不出口。面前这个小姑娘才信誓旦旦的对红腰军抱有信心，她又怎么能把对方好不容易重铸的希望打碎？

云香没有注意到她眼中闪过的迟疑，只顺着自己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就算我不能帮着解决，但我也会帮你想法子——今天想不到，明天也能想到。一个人想不到，就两个人想，三个人想……人多力量大，一百个主意里，总有两三个能用的。”

她这番朴素无华的话，蕴含着无无限的生活道理。红叶听着，只觉自愧不如，以前总是信誓旦旦的“以下犯上”笑上位者一叶障目，如今自己身居高位，不也犯了同样的错误？也许自己现在身负重任，缺少试错的机会，但以前自己又有多少可以选择？不都是退无可退，于是蒙着头往前走吗？她过去什么都没有，现在已经有了过去不敢想的资源，胆量反而还不如从前，这不是很可笑的事吗？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你说的对。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听说金山镇附近有很多小商贩，家中其实都有周转用的余粮，但被拓鞑人的禁令限制着销路，所以没法出手。不知你了不了解这方面的情况？”

云香点点头，道：“虽然我人在张府，可我家以前也是做小生意的，还有慧音姐姐的弟弟，做的也是这一行，所以还算熟悉。恩人说得不错，确实存在这种情况。其实也不光金山镇，整个七星原附近都是这样的。客栈也好，酒肆也好，饭馆也好，小摊贩也好，现在统统不能做昭胤军人的生意。谁做，就杀谁的头。”

红叶问道：“既然拓鞑人处处盘剥，恨不能把每个苦命人民的血榨干，这些商贩的余粮为什么没有被收走呢？”

云香道：“这就是张家和拓鞑人勾结想出来的法子了。这粮食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不如钱重要的。一个人又能吃多少粮食？就算囤粮充足，也有个限制，不可能无限的囤的，总有多余的，更何况他们根本就是大肆搜刮，取之不尽，哪儿有上限呢。这些粮食早晚要坏，囤多了反而赔本。所以张家等富商就做了拓鞑人盘剥的中介，负责把粮食强买强卖给所谓的需要粮食的人，价格嘛……能高则高了。主要还是为了把搜刮来的余粮换成钱。要是没有钱买粮的，就逼他们借贷来买，一样是逃不出他们的手心。”

“真会‘一劳永逸’，完全不管人民死活。”红叶哼了一声，但早前她咨询商贩时那个临时起念又再度翻上，便又问道，“云香，你刚才说对这一行的同行们相对熟悉，是么？如果我请你帮忙联络，能联络到多少？”

云香道：“关系还不错的大酒楼老板，慧音姐姐认识两三个。寻常的小饭馆酒肆比较多，金山镇连同附近的几个村镇差不多有二十几个，她兄弟虽然不能说都有多深的交情，但照面还是打过的。至于小商贩，那就有得数了，都是穷苦人，互帮互助的多，情谊也深些，大部分都能随叫随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