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往脸上一抹,卸下面具,露出红叶的本来面目:“公子放心,不过是一点麻药,无毒无害。我有心和公子聊聊,又怕公子不给我机会,只好出此下策留住公子。得罪公子,是我的不是,请公子受我一礼。”
她退后一步,深深一躬,诚意十足。
宝公子见她如此,倒减了几分怒气:“你到底要做什么?”
红叶诚恳道:“实不相瞒,红叶是想请公子为岚京城军民安危计,更为宝家五世英名计,停止助纣为虐,联手红腰军一道重铸一代王朝。”
“你一介女流妄图大位,本就有悖礼教。还想让我相助——真是痴心妄想。”宝公子轻蔑道。
红叶笑道:“适才公子还夸我眼界非凡,如今却又说我痴心妄想,到底哪句是真?”
宝公子脸一红:“你虽有些知识,到底还是女子……”
红叶笑道:“敢问公子,究竟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
宝公子一怔:“蛋破生鸡,鸡大生蛋,岂有先后?”他话才一出口,便意识到不对,脸更是红胀欲破。
红叶笑道:“公子明理,既无先后,又何必强论男女?古人云,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唯有道者处之——姜尚可没说是男道还是女道,这天下也不是男子或女子一方的天下。我既然能带兵打到岚京城下,便足够证明我有争雄的实力。我想,便是公子这般学富五车之人,也不能不承认这一点吧。”
宝公子脸红道:“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你便是贤明之主。你率军困城,闹得整个岚京城人心惶惶,难道便是仁君之道?我宝氏家训严苛,只奉仁慈之主,绝不因威武而屈。”
红叶凝重道:“元徵帝国统治中原三年,难道手段便仁慈了?也没见有贵族揭竿而起说一句暴君该死。大家都是人,你们贪于安逸,难道我便不想逍遥安稳?元徵帝国军力数倍于我,我若不是为故乡生灵计,又何必率军远征鸡蛋碰石头?我不说我们一路车马辛劳,也不说我们奋力赶走元徵大军,单就说我们进城之后秋毫无犯,处处礼让,难道真就不比那群日日夜夜强取豪夺恨不能榨干你们的野蛮人强吗?还是就因为我是个女子,你们看不上我,便要处处为难苛求?我敬宝公子心明眼亮,心存仁善,倒想问公子一句——如今除了我之外,你们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是被你们用刀架在脖子上要挟的李厘?还是被恶人迷了心窍死被害死去的李浅?还是从你们彼此推诿倾轧的阴影下捧个无权无能的傀儡?还是等拓鞑回过力来再血染岚京的云真第二?”
这番话入情入理,倒说得宝公子哑口无言。
半晌,宝公子叹了口气:“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前事种种虽非我一人力所能及,到底我也深陷其中,洗不清关系。若教主以为我有罪,便杀了我吧。”
红叶摇头道:“我不会杀你。我要的是伙伴,不是奴隶。你不愿意,我不强求。这个承诺不止对你宝公子一人有效,也对所有真正仁善肯为未来做点实事的人有效。但恕我说一句,真正仁善之人,面对时势苦难必不会冷眼旁观坐以待毙。我想这也是你宝氏起家的根本。至于这岚京城将来复归谁手——宝公子可拭目以待,亦可奋起而上。到底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我想以公子这般聪敏,早晚必有决断。今日我可以不要答案,但求公子早日醒悟,自己给自己一个答案。”
她潇洒转身,扬长而去。留下宝公子一人低垂双目,神色纠结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