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太长反而没那么好看。你要是喜欢这身毛色,我找颜料来给你照样画上。”
“什么?”齐猫猫抖了抖耳朵,茫然的圆眼望向宋韫。
“别动,耳朵上还没涂好药。”宋韫按住发抖的猫头,“你不是常说,即便是做了猫,也是黄袍加身贵气非常?白布不好看,加上花纹,便和从前一样了。”
齐猫猫:“朕……”
“出宫去了吧?”宋韫把处理完伤口的齐胤抱起来,换掉被踩出暗红色小梅花的枕头,“宫里没有这种红土。”
“朕没有——”
“铁牛说春天都过了,也不见你着急,可宫里哪还有别的猫。”宋韫抢在他前面道,“宫外花花世界,陛下是遇到什么求而不得的爱猫了,落得一身伤还说那些丧气的话?”
“爱……爱猫?”齐猫猫湿润的眼睛瞪得老大,小脸通红,好在毛厚看不出来,“朕怎么可能和猫……朕出宫是因为,朕……”
宋韫拍了拍齐胤没受伤的那半边脑袋,“开玩笑而已。既然是说不出来的事,就不必说。只要陛下别把什么‘私有’、‘排他’的罪名安在我头上就好。”
宋韫微笑着,他的话让躁动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原来是开玩笑。
宋韫竟然也会开玩笑?
也是,聪明如他,能从红土推测出行踪,怎么会以为他是出宫去私会母猫……宋韫看出了他的崩溃,包容了他突然的无助,还给他留着脸面不追根究底。
世上大概也只有宋韫会如此了。
真是活菩萨。
对所有人都发善心。
齐胤偏着头去蹭宋韫手背,碰到耳朵上伤口,嘶了一声,眼眶滚出两大滴眼泪,“好疼,要韫韫吹吹才能好。”
论耍赖,宋韫当然缠不过齐胤,逼得没办法往他耳朵尖上吹了一口气,没防备被这家伙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唇上擦过一片湿润。
还没反应过来那湿润是什么,齐胤就跳开了,尾巴伤口蹭到了床沿,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喊:“妙峰山住持明日要进宫来,那也是自己人!”
宋韫没忍住笑,“知道了。”
妙峰山是齐胤布局的暗桩,这当然不必多言。
“瘟疫”起源自妙峰山,如今借上天赐福的名义平息了祸患,还需要妙缘禅师出面增加宋韫得上天保佑的可信度。这是明面上的目的。
还有一个目的。“瘟疫”其实是人为下毒,特意选在了妙峰山,宋韫想知道,除了山上活水流经多地外,是否还有其他原因?
妙峰禅师先见了皇帝,皇帝对大师并不热切。毕竟是齐胤信赖的,齐俦自然把他划归先帝一党,较劲似的,齐俦连佛教都不尊崇了,信奉其道家来。
妙缘禅师孤身前来,互相见过礼,宋韫问:“那位小师父怎么没来?”
妙缘怔了怔,对面人怀抱黄狸,神色闲淡,像是随口问起的。
“松松母亲接他去了。”妙缘思忖后答。
松松。多可爱的名字。
宋韫进京那日,看见留着长生辫的少年和尚,呆头呆脑的但五官俊朗,便多留意了一些。
那少年和一般的和尚不同,穿着厚实的僧袍却没剃头,小尾巴似的跟在住持身后。
原来是谁家寄养在庙里的么?
养儿不易,有时孩子命格太重压不住,便给庙里或道观里做寄名弟子,在家穿僧袍道袍应景,真正住进庙里的倒也少。像这般年纪,还住在庙里,却也没有正式出家的,宋韫是第一次听说。
“寄名弟子能跟在住持身边,是一场大功德大造化。”宋韫微笑道。
妙缘看看宋韫,又看他怀里的猫,“寄名……算是寄名吧。松松母亲挂念孩子,怕孩子染病,接回去看看,过些日子便要送回来。天下父母爱子之心都是相同。”
齐猫猫喵了一声,用头蹭宋韫填了棉絮的腰腹,“朕爱韫韫与皇儿,胜过世间任何人。”
当着出家人,说这种话,不怕臊得慌。宋韫红着脸偷看大师神色,发现并无异常,对方应当是不能听懂齐胤说话的,这才松了口气。
“说到此次事故,大师应当知道是有人下毒了。我怀疑是康国人所为,事发不算久,下毒之人可能还在暗处观望。不知大师近日有没有在禅寺附近发现什么可疑人等,也好遣人循着线索追查。”宋韫正色道。
妙缘道:“陛下从前也一直怀疑寺内有康国细作潜伏,此次终于让他露出了马脚。老僧来的时候,裴大人已经将其带走审问了。”
宋韫:“那就好。有劳大师了。”
妙缘念了声佛号:“还有一事要向陛下娘娘禀告。老僧夜观天象,发现两月前的天象,又有类似出现。”
两月前,宋韫进京时,抬头望见长庚伴月,大凶。然后齐胤就被他“冲喜”给冲死了。
这回又是什么?
妙缘道:“荧惑守心,不利人主。”
宋韫蹙眉,“难道当今皇帝也——”
妙缘摇头,“天下二分,这回,轮到康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