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饶闷头往前走,撞上男人胸膛,往后退了几步,揉着头跺脚骂道:“好狗不挡道!”
男子闷声回答:“我是人。”
“哪有人身上这么硬,石头一样……”屈饶怒气冲冲的,脸上也绯红,抬眼对上男子目光,音量就不自觉小了下去,气势也弱了,“让开!”
“不让。”男子言简意赅,“你要跟我回去。”
屈饶叉腰,“我认识你是谁呀就跟你走?想拐带人口?知道这是什么地界?知道我义父是谁吗?信不信我喊一声,马上来人把你五花大绑了,扔进大牢里蹲个三年五载!”
男子侧头看了眼背着的东西露出的柄端:“你可以试试,但我不想随便杀人。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跟我回药王谷,我会请谷主尽快为我们证婚。”
“你有毛病吧!”屈饶尖叫着跳起来,“哪有两个男人结婚的!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你!”
男子不快不慢吐出两句话:“我们睡过了。谷主说过,夫妻才能睡在一起。”
屈饶沉默了。
藏在门后的宋韫震惊了。
他知道屈茂收这些义子义女是为了往人床上送,屈饶和这位壮汉,这样也行?宋韫想着,自己的脸都跟着红了起来。也对,屈饶那样水做似的娇弱,要让他在那事上出力,好像才是不太行。
但看目前状况,两人之间发生的事,应该不是屈茂促成的吧?
屈饶平复了一会心绪,撇头看见无为观大门敞着一条缝,道:“我才不跟你胡扯,说不定一会就有道士出来看见,丢人死了。听着,大傻个子——”
屈饶清了清嗓子,虽然刻意压低音量,但还是从神态到语气都透着轻纵妖媚的劲:“跟我睡过的人多了去了!个个都要跟我结婚,我不得夜夜做新郎,活活忙死?再说了,什么癞□□都敢想天鹅肉吃了,做你的美梦去吧!”
壮汉皱眉,“我有名字。裴龙斩。”
屈饶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我不管,大傻个子,刚才跟你说过了,我娘是开妓院的,从小到大,我什么男人没见过。你救了我娘,我替你解了药性,两清了。警告你,别再缠着我了,看见你都烦。”
虽然听人隐私着实不厚道,但立在门后的宋韫无处可去,只能将屈饶的话全都听得一清二楚。话里的意思,有些他明白,有些不太懂——
罗敷说过,有老鸨来找屈饶。宋韫先前以为,屈饶出身风尘,所谓的娘亲不过是小倌们对老鸨的敬称。现在听起来,应该是亲娘了。
那么事情的前因应该是,这位名叫裴龙斩的壮汉对老鸨有恩,母债子偿,屈饶用自己的身子报答?什么药是需要做那种事来解的?裴龙斩怎会中了那种药?所谓的药王谷又是什么地方?
药王……裴……虽然牵强,但宋韫很快地想到,裴龙斩和裴季狸会是不是一个裴?
对话还在继续。
裴龙斩对屈饶两清之说并不认同,他道:“无论如何,是我欠了你。你不想和我成婚,那我替你杀个人吧。”
屈饶像看疯子一样:“有病吧你!好端端的,我要你给我杀人做什么?杀人偿命,偿你的还是我的?”
裴龙斩目光磊落:“刚才,你在哭。”他抬手摸了摸后背,“还抓我。让你受委屈的人,我替你杀了他。”
屈饶大大翻了个白眼,破口骂道:“我他妈哭还不是因为你横冲直撞给我疼的!哪有人上床像犁地一样,还一犁就是一个多时辰……”
裴龙斩沉默片刻,哦了一声,道:“既然你是对我不满,我可以把命给你。但要等我把少主送回药王谷之后。”
屈饶:“……”
不仅屈饶无语,宋韫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巷道里虽然没有其他人,但毕竟是在室外,说什么犁地什么一个多时辰,这样的话题下,那壮汉居然还能面不改色,他还“哦”。
这位壮汉嘴里,杀人像切菜似的轻易,他背的应当是刀或者其他兵器了。裴龙斩身形健硕孔武有力,本事肯定不差,但脑筋实在不转弯。非要把账算得两清,可这种事情,哪有什么能不能抵不抵消的呢。
时辰已经快到亥时,屈饶懒得跟裴龙斩废话,绕过他继续往州牧府方向走。
裴龙斩不声不响地跟在屈饶后面。距离保持得很好,不远不近,刚好一步之遥。
屈饶没走几步就被跟得烦躁,转过来冲他吼:“是不是非要杀个人你才算完?”
裴龙斩回答:“我只会杀人。”
“那你干脆把我杀了算了!”屈饶伸着脖子。
“先睡后杀,土匪都不这么做。”裴龙斩摇头。
屈饶险些当场气死过去。
“行,行!你是好样的!”屈饶怒极反笑,放着狠话声音也娇娇的,“非要杀人那就杀去吧!阑州许家知道吗?”
“听过。”
“许家马上要办喜事,新郎官,能杀吗?”
屈饶的话,音量不高不低,荡在巷道里,穿过门缝落到宋韫耳中。
许家新郎官,不就是请了宋韫去观礼的那位——榜眼许思的儿子,许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