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这个做什么?”宋韫翻过来倒过去看了,不解道。
“小声点。”宋翊瞪他一眼,确认没人注意才又说,“上次我让那个裴太监转交的面具你拿到没?”
“拿到了。”宋韫想到上次,换了宋翊的脸去劝沈玠参加秋闱,“做得很好,也很好用。”
“好用你还困在这个鬼地方!”宋翊急声低骂了一句,“真是读书读傻了。你才多少岁?难不成真要在皇宫给先帝守一辈子寡?要是你生个儿子下来,那帮子皇亲国戚和权臣还不把你掏空了做成傀儡?下半辈子像坐牢似的,有什么意思?赶紧找机会逃,回阙州老家,家里有田有地饿不死你。”
宋韫看着手里这张面具,勾勒得非常细致,比从前的更加精良,是一张平平无奇普通人的面容,戴上以后站在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
宋翊翻过年就要十八了,身高还在往上蹿,说话依然不中听,再好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添了几分急躁和冲动。
堂堂一国太后,突然不见了,会引起多大震动?闵州战乱就是例子。为保天下太平,“皇子”出生以前,宋韫不能有半点闪失。
但有个手足兄弟关怀终究是让人暖心的事。
“这个我收下了。或许哪天觉得无趣,就用这个偷溜出宫去。或者等肚子里这个长大了,给他微服出宫用。都说外甥随舅,他定是个在家里关不住的。”宋韫扶了扶肚子,笑道,“就提前替这小家伙谢谢舅舅了。”
宋翊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听见前面父亲呼唤,不得不快步跟上去,甩下狠话:“有毛病!不管了,守你的寡守一辈子吧!”
晚上宫宴,极其隆重,连卧床养胎的皇后也出席。
不过,齐俦的表现却令宋韫很不满,觉得他不值得苏明珠为他这样辛苦——
腊八节夜宴,算是皇家家宴,参加的人不多,座位却各有次序:中间是皇帝齐俦,宋韫居左,皇后居右。往下两边分别是贵妃淑妃,再然后是在妃位却无子嗣的,然后是嫔、美人……但酒过三巡,醉醺醺的齐俦却让入宫不久的柔妃坐到了自己身旁。
柔妃性格温顺,唯皇帝之命是从,便当真坐到了齐俦身旁,为其斟酒布菜。
两人如胶似漆,浑然不顾他人在场。宋韫见苏明珠按着肚子神色不适,便出言劝皇帝:“今日过节,皇帝宴后还要去皇后那里,少饮些酒吧,免得对龙胎不好。”
齐俦原本满面红光地就着柔妃手中的杯盏饮酒,闻言面色一沉,很快又恢复过来,笑道:“太后教训得是啊……朕不该醉酒,离得这样近,若是酒气伤着太后腹中皇子,朕怎么吃罪得起?”
齐俦抬眼,充血的眼眸里闪着宋韫读不懂的光,和刚回京时在城门处所见不同。
那时候的齐俦像一头受伤被逼到困境的狼。这次,却像敛翅向猎物俯冲的鹰隼,愤恨中多了几分勉强的忍耐。
宋韫不免多观察了所谓的柔妃几眼。她是屈茂献上的义女,是淑妃贵妃口中大字不识空有美貌只知献魅的狐狸精,但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又与屈饶不同。
这两人,宋韫一时都看不透。
宋韫新家揣着事,只喝了几杯果汁却像有些醉了,称身体不适要回宫,齐俦却道:“太后请稍坐片刻,待朕宣布两个好消息再回去不迟。”
年关将至,宋韫满心紧张,生怕一步踏错满盘皆输,哪听说有什么好消息。不过为了彼此面子上过得去,还是回原位坐下。
齐俦摇摇晃晃地起身,对众人举杯:“朕即位以来,屡生波折。原以为是上天不佑,现在却晓得是孽障为祸。假以时日,朕必铲除之!”
众人闻言窃窃私语,不懂皇帝是何意思,齐俦却也不再解释。
“今年晏国各地不安,需要喜事来冲一冲!”齐俦满饮杯中酒,仰天道,“朕决定,将春闱提前到明年正月十五!这是喜事之一!”
除了宋韫和苏明珠,后宫其余妃嫔觉得事不关己,对此没什么反应。
宋韫心里骂齐俦实在是个昏君,随心所欲肆意妄为到这种地步。
春闱是国家大考,是要选拔朝廷栋梁的。他随口一说,便将考试提前整整一个月,对考生会有多大影响,齐俦难道想不到?想一出是一出,宋韫真遗憾焉云深不在当场,否则齐俦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接下来就是第二件喜事。”齐俦看着底下本该坐着新城公主却空出来的位置良久,然后目光收回落在宋韫身上,笑容阴森,“朕决定将公主嫁给康国皇帝为后,两国结为姻亲世代交好,太后觉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