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变得阴霾,被这场诡异大雪压住的寒风也渐渐凛冽了起来。她一人一剑立在这熟悉的古寺中,只觉得自己所熟识的世界已经被甩在了身后。他熟悉的那个老主持和小沙弥倒下了,在他们口口声声说着要带自己逃走时,还是不小心在这个心细如发的女子面前露了破绽。老主持的手上残留着些许迷药的味道——很淡,但已经足够了。
“外面雪大,我去拿把伞。”她当时披着件白色狐裘,像极了受惊的小猫,让这两个潜伏了很久的桂清阁暗探很是满意,可最好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模样出现。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能和他们一起品茶听曲有说有笑的女子,在这种时刻竟然还有如此戒心。她骤然发难,竟也如江湖杀手那样快如闪电——或者说,那就是闪电。轻薄的剑刃从伞柄中抽出,电光奔涌,根本没有给他们挣扎的机会就将他们麻痹住。只是望着那两张熟悉的面孔,她终究是狠不下心来,最后时刻收了锋芒,用剑柄狠狠将他们敲晕过去。
也几乎就在同时,从大殿延伸到中庭激战,尘埃落定。
破碎的柴扉外,苏姨半跪在冰雪中、伤痕累累,可好歹还能向她示意自己无碍——纠缠了她们十六年的噩梦最终还是找上门来,或者……他们从未离开过。
“秘剑……”沈迟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作为桂清阁的“掌柜”,他太了解这些在兵刃上附着秘术作战的剑客,他们不似纯粹的秘术师那样脆弱,却会比纯粹的武士更加可怖——尤其是刚刚那雷霆一击宛若狂龙破空。他悄悄伸手摸向怀中想要去找他暗藏的短刀做最后一搏,可随即他便放弃了。最后只是剩下无奈地笑——十三年,他背后的组织竟然傲慢地以为这衡山孤女会是一个姿容姣好、被人保护的女子——简直是笑话!剑音琴韵最后的传人,就算性格再如何温柔,又怎么可能是个任人鱼肉的寞落花魁!
他们作为实际执刀的人,终是为这份傲慢付出了代价。如今他的底牌已经被打了个精光。六个人里只有自己还能站着,这时候再想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可笑他最初还幻想着只需要缠住那女人片刻,便能大功告成。
李墨染沉默着走上前,雷霆之剑直指沈迟。她虽然自小浪迹江湖,也跟着苏姨见惯了血雨腥风的搏杀,可毕竟不像她,杀人的时候能毫无顾忌。
“她那句话,说得倒是不错。这些事情,你确实面对得起。”沈迟呵呵一笑,扔掉了毫无用处的短刀。
“十三年了,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
“十六年来,你们从没有离开桂清阁的视线,”沈迟正视着那剑上跃动的光,据实以对。“衡山一夜惊变,门派一百三十人、合山中山下村民共计七百余人尸骨无存,只有你们二人冲杀出来,世间真有这样巧合?”
“什么虫草花?什么异变?这红叶寺里都是你的人?”李墨染的剑帖得离他喉头更近了点,这书生显然是知道什么的,可说起话来没头没脑,让她忍不住继续盘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