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术从街巷中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如今他受伤颇重,身旁甲士却全部投入到了与那些行尸的厮杀之中,若是真的再蹿出来那些异化了的铁浮屠之类的东西,他也自付无法应对。思来想去,还是与这群宋人待在一起来得妥当。
可他忽然出现在此处,最尴尬的确是谢槐安。
这个宋人逃兵打得主意不过是拿言语挤兑住这女真重将,好方便自己这队人马脱身,却没有料到突如其来的一场苦战,竟然让他们在这混乱的街巷中直接对上。银术可显然是见到他们的手段,越发相信这小队人马恐怕并非寻常暗探,更相信他们根本是为了这可怖的尸潮而来。
“曹太尉!我若助你把那什么鬼虫子花的根刨出来,你真能替我寻来大宋的援军么?”迟疑良久,见没有人主动答话,银术可索性也放下自己那点傲气,向那个看起来清瘦的大宋军将低头道。
“自然。”谢槐安回头望了一眼,想都没想便做出了回答。那参天巨物如今还在北安州的正中盛开,它在无尽的大雪里舞动,将漫天的孢子与雪花混杂在一起,缓缓飘下。落地的一刻,便会化作蛊虫,腐蚀人的心。隔着街巷,他们依然能听见女真甲士的喊杀与死者的嘶吼,只是活人的喊杀声正渐渐低沉下去——显然,那些强弩之末的女真甲士,并没真正突入核心。
“好!”银术可咬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烟火号炮,绿色的烟花窜天而起。这北安州的战场本就不怎么大,没过多久便听得铁蹄滚滚,仿佛整条街都开始震动起来。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队不到百人的铁浮屠骑兵首先出现,他们刚刚被那诡异的秘术大阵隔断在外面——如今行尸武士倒下、阵法破碎,这些跟无头苍蝇一样沿街扫荡的铁骑正好被招来,成了银术可最后的备手。
“撒合勒见过将军……”统领这支骑兵的百夫长已经死了,如今领头的只是一位蒲里衡。他在马上微微欠身行礼,只是这礼还没有行完,便被银术可粗声粗气地打断了。
“去——烧了它,然后把那鬼东西的根给我刨过来!这位是大宋皇城司的曹太尉,你须依他的令而行,护住他安危!”这位带伤在身的女真重将委实没有力气抬起手来,他只得朝街巷中持刀立着的宋人示意一下,那位名叫撒合勒的蒲里衡便明白他的意思。一声招呼,自有两个甲士下马卫护在银术可左右,腾出来的战马,正好让与谢槐安与韩裳乘了,在这一片狼藉的巷子里整束好队伍。
“你这宋人,倒是有种!不过你身上没有重甲,一会儿老实跟在我后面,可别栽下来让马踩死了。”撒合勒冷哼一声,隔着厚重的兜鍪也辨不清他的神态。不过谢槐安想也能想得到,他脸上怕是写满了女真铁浮屠的蛮横与桀骜。
“对上那些东西,就算披挂最厚的甲又有什么用!跑都跑不了,等着挨最毒的打么。”他反唇相讥回去,可惜前面那位女真蒲里衡怕是已经听不清楚了。这队甲骑发动起来,近百人马分作两段,所有人都压着速度,向那朵巨大的魔物不疾不徐地压迫前进。